兩個小時之後,這個慶祝大會在混亂中草草地結束了。羅紅在趕回省政府的途中,才從一個熟人的口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日軍已經從東西兩個方向逼近了金家寨,西路已經占領了六十裏外的茅坪。這些鬼子兵的行軍路線專挑偏僻的山間小道,沿途逢人便殺,不留一個活口。
從這時起,整個金家寨都陷入到了無以複加的混亂狀態。羅紅回到黨部的機要科,也是所有的房門都開著,卻找不到一個人影。同時,警察局和自衛隊都解散了,省政府、省黨部以及警備司令部也都人去樓空,紙片翻飛。
電話線已經被切斷了,電訊室裏的十來台收報機都嘀嘀直叫,也沒有人在崗位上抄收來自重慶和各戰區的電訊信號。
羅紅知道絕不能讓機要檔案都落到日軍的手裏,否則後果將不堪想象。
天黑以後,日軍已經把金家寨包圍了,一些出城突圍的部隊也被打了回來,街麵上全是躺在擔架上的重傷員,橫七豎八。堵在城裏的學生和平民百姓們更是惶恐不安,既哭爹喊娘又呼兒喚女……
有幾個輕傷員提著長槍進了政府大樓,又推出十來張辦公桌堵住了底樓的大門。其中有個中尉找到滿頭都是紙灰的羅紅,張口就問了一句:“你還不走?”
“我能往哪裏走?”
麵對羅紅的反問,少尉軍官無言以對。這本來就是一句不該問的廢話,少尉敬了一個軍禮就轉身走了。
04
在城門被炸開前,城郊四野已經燃起了衝天的大火。
附近的幾個軍火庫發生了大爆炸,包著濃煙的火球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毒蘑菇。
接著,部隊的軍需庫和政府的糧倉也燃了起來。城裏已經斷了電,這時就算是掉了一根針,也能借著火光揀起來。若是站在城郊的山坡上,完全可以看到十裏之外。
到了深夜十二點,方圓幾十裏已經完全聽不到國軍士兵的槍聲了……
有三個日本軍官對了懷表,騎著高頭大馬跑到三座城門下,同時給出了進攻的手勢。
一排炮就轟開了城門,排列整齊的日本兵端著刺刀槍正步而行,就像是在接受曆史的檢閱。
這時,大街上丟滿了沒有子彈的長槍,沒有衝出城的士兵也都脫下了軍裝。
沒有人下達過屠城的命令,按部就班的大屠殺卻在逐屋逐巷地進行。所有的日本兵都知道部隊會迅速回撤,自然不會留下見證其罪行的活口。
從搜查到奸淫,再到殺人和放火……三個士兵糟踐一個幾口之家也就半個多小時。若有反抗,隻會招到更加殘酷的虐殺……
到了深夜四點半,大火已經在全城蔓延。
二十一集團軍司令部和省政府大樓裏的零星抵抗也停止了,應該是無人幸存。
羅紅還記得中尉軍官那張生動的臉,相信他也已經竭盡了全力並,最後殺身成仁了……
“站起來,把衣服脫掉!”
羅紅看到衝進來的士兵站滿了一屋,望著窗外熊熊的火光從容地笑了笑:“我就是這裏的機要科長,帶我去見你們的長官!”
日本兵相當詫異,整座省政府大樓,就隻有這樣一個滿臉都是灰的瘋女人?這是在忠實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還是一種既狂妄又十分愚蠢地挑釁?
幾個為首的日本人商量了一陣,才做出了讓步:“把衣服全脫了,我們就帶你走。”
羅紅點了點頭,她當然能理解日本鬼子的邏輯,沒有半點猶豫就把自己鞋子和衣褲都脫了下來,然後把雙手抱到了自己的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