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先吃點東西，說不定柴山將軍馬上就到。”
徐來確實餓了，端起一碗香鹵雞絲麵就吃了起來。
“你先下去吧，呆會兒再來收碗。”
徐來看到衣著樸素是女仆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門，轉身就不見了。
院子裏隻有桃枝橫斜和嗖嗖的寒風，根本一個人影也沒有聽到開門聲。
所謂的八碗香，應該由八碗不同品種的麵食組成的套餐，一般不單賣。難道這院子裏還有其它的人？徐來想想也是，自己的真實處境恐怕就是一個階下囚，隻是羅紅和馬嘯天還沒有最後撕破臉。現在把話挑明也好，以後就不用再勞神費心地捉迷藏了。
“等會兒見了周小蘭，你也幫姐姐勸一勸，這苦哪裏吃得完呢？”
“你們把我都抓住了，還逼她做什麼？”
羅紅提起帶湯的筷頭戳了一戳徐來的眉心：“說不是態度問題，她存心要自找苦吃，誰也沒有辦法。”
徐來擦了擦額頭上的麵湯，仿佛又回到了在上海弄堂裏的美好歲月。
02
也許是在等柴山將軍過來，羅紅端出了一盤五香瓜子。
“你應該知道新亞舞廳爆炸案吧？那一天，有人差點就收了馬嘯天的命。”
這個驚天大案就發生在一年前的初冬，當時很多要員都在爆炸現場。要不是臨時有事走了，徐來和唐生明就座在離炸點不到兩米的地方。
來收碗時，女仆換了一身剛做好的新衣服，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剛過了兩天好日子，就給我顯擺起來了？想回燕子營？”
這話並不嚴厲，小女仆卻被嚇得不輕：“我……我……怕它不合身，也好再送去改，不影響明天的活動……”
羅紅又勒了女仆一眼，才微笑著對徐來說：“明天，新國民運動促進委有個表彰會。周部長主持，規格很高……”
徐來擔心女仆再杵在羅紅的身邊挨罵，一邊做了個可以走了的手勢，一邊問：“我能不能也去捧捧場呢？”
“求之不得呀！我知道妹妹素來都不喜歡到這種場合湊熱鬧……”
徐來打了一下羅紅在揀瓜子的手，又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的人都從燕子營過來了？”
“以後，不許再給我繞圈子，大家都實話實說好不好？現在，周小蘭、王者香和楊靜涵都在桃花庵……”
沒有等羅紅把話說完，徐來就換了個話題，逼著羅紅先老老實實地交待她與馬嘯天的關係……
03
羅紅還真敢說，徐來也隻好不斷地插科打諢。
最後，話題又回到了新亞舞廳爆炸案上，羅紅還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奇了怪了，禍害千年在，好人命不長。”
徐來記得，那天是四一年十一月十二號，陰雲密布，細雨紛飛……
那是立冬後的第四天，也是重光堂會談和汪精衛和平運動的三周年紀念日。
早上，唐生明要去出席汪偽國民黨第六屆四中全會的開幕式，還說下午帶徐來去五洲公園看玄武湖，晚上再去雞鳴寺聽晚鍾。
雞鳴山上雞鳴寺，紺宇淩霄鳥路長。
古埭尚傳齊武帝，風流空憶竟陵王……
“虧你還想得起來，這個追魂索命的鬼天氣，我哪兒都也不想去。”
“對了，要不我們就去夫子廟旁的新亞舞廳。既然是我們的訂婚紀念日，那就再去找一找邂逅時的浪漫情調……”
這個理由相當充分，徐來望著唐生明笑罵說：“在舞場上把我騙到了手，你不會又在舞場上把我給賣了吧？”
“隻要……你不一腳踹了我……”
唐生明走後，徐來就收到了一條來自於重慶的密令：腳本已定，男一號不變。
這是事先就約定的暗語，意思是要唐生明和徐來結束潛伏，執行原計劃策反周佛海。
那一天，周佛海和唐生明都在南京開會，徐來拿起丈夫故意留在家裏的一條圍巾就去了會場。看到這條圍巾，唐生明就知道自己的策反方案已經通過，可以相機實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