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徐來幾步就走到羅紅的身邊，漫不經心地說：“姐，那人根本就不聽人勸！”
“那就算了，我們做到仁至義盡，也就問心無愧了。”
徐來當然知道羅紅的用意是嚇唬自己，便接著說道：“那一個屙屎不生蛆的鬼地方，三天就能把我活活地關瘋！”
“我就說嘛……你以後就不要再給我犯強！”
羅紅說得十分輕鬆，一點也不害怕徐來聽了以後，會不高興。
“好吧……好吧……我就聽姐姐的話，還不行嗎？”
徐來心裏很清楚，自己就算救不了周小蘭，也不能白白地糟蹋了她的堅持和希望。
“你也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我們去逛逛夫子廟，一起吃頓火鍋！”
“不是說我的幹媽要過來嗎？”
徐來有一些費解，特別講究的陳璧君好清靜也有潔癖，根本不可能在公眾場合裏隨便用餐。
“男人的話，耗子的毛，還能當真？”
徐來回頭就白了馬嘯天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無奈地攤開了雙臂，又聳了聳肩。
02
南京夫子廟位於秦淮河北岸，以前是規模龐大的孔廟建築群。
廢除科舉製度後，這裏繁華依舊，不僅有豔冠江南的紅燈區，也有熱鬧的小吃街。
三七年底，日軍攻占南京時，這裏幾乎被炮彈和大火焚毀，瓦礫遍地。現在，這又恢複了往昔的模樣。歌樓舞榭，茶館酒樓，鱗次櫛比。
金粉飄零野草新，女牆日夜枕寒津。
興亡莫漫悲前事，淮水而今尚姓秦。
徐來聽到馬嘯天介紹乾隆狀元秦大士的這首詩，說他是名儒碩德，詩書畫被時人並稱為三絕。心裏想到了另一首詩：“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小妹，我們能在這裏相逢不容易。姐這裏有個字謎，題目就是一歲除夕今相會。”
“那我就還給你一首他的詩：走馬西來欲到天，辭家見月兩回圓。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裏絕人煙。”
羅紅知道徐來已經猜出謎底，也故意不予點破：“在邊塞詩人中，我倒十分喜歡他的這一句：送君一醉天山郭，正見夕陽海邊落。”
馬嘯天沒有注意到這兩個女人都在打啞謎，有些心不在焉。再前麵就是拒絕喧囂的烏衣巷，狹窄的入口就像是曆史的盲腸。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羅紅也看到了橫跨秦淮河的朱雀橋，拉著徐來就一頭鑽進了烏衣巷口。
現在巷裏已經沒有了住家戶，隻有日軍的慰安所和市政府官員暗中經營的幾家妓院。
在三國時期，烏衣巷屬於吳國軍營。東晉時期，這裏是宰相王導和謝安的私宅，留下了王家書法謝家詩的風采。當時，前秦苻堅卷百萬雄師南下，謝安以八萬兵在淝水布陣，自己卻在家中揪枰手談。捷報飛來，謝安隻淡淡地對棋友說了句：“小兒輩大破賊……”
這是何等的氣概，可謂既穩若泰山，又揮灑自如，盡顯風流。
正是這奇跡般的淝水之戰不僅奠定了南朝三百年的安定，還留下了一段美好的佳話和一道曆史的風景線。
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螿泣。
冥冥之間曆史已經完成了幾多輪回。從盛極一時到繁華落盡。
03
也是鬼使神差吧，馬嘯天等兩個女人從烏衣巷出來，就鑽進了附近的一家餐館。
馬嘯天顯然是這裏的常客，一切都輕車熟路。餐館的名字也別居一格，叫住南子魚灣。
徐來從來沒有到過以色情為基調的曖昧場所，現在是身不由已。餐館的名字就很有營銷噱頭，這裏是文人騷客彙集的夫子廟，它偏偏敢影射孔夫子被南子色誘的故事。
進門就是彩燈閃爍噴泉水池，在假山腳下遊動著幾尾紅鯉魚。有幾片用絹絲做出來的假荷葉，仿佛是要人們想起那首古老的江南民歌：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馬站長，剛才還有兩個太君非要坐你的包間，讓我勸了好半天。”
“這位也是太君，還是一位女太君！”
馬嘯天用手拉了一拉穿著日本軍服的羅紅：“夫子廟，南子魚灣，珠簾兩邊當然的各有各的戲！”
這裏也是影射了孔子拜見衛國夫人南子的場麵：那是南子的臥室，正麵掛著有好幾米寬的珍珠簾。一邊是女人把佩戴的金玉搖得丁當響，一邊是老夫子夢想克已複禮。
落座之後，店老板就給馬嘯天送來了兩個白胖胖的光鮮女人，其模樣就像是養在富貴人家後院裏的奶娘。
看了一眼菜單，徐來就罵出了一句：“馬嘯天，你真不是一個東西。”
羅紅發現上麵的菜肴名很多都與人乳有關，才知道這也是一家專為皇軍服務的人乳館。
幾天前，柴山就帶著羅紅去了一趟將軍山。在幽靜的山凹裏麵，有幾棟日本風格的小木屋，店名就叫乳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