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長的意思是要我去審他幾天再說?”
柴山點了點頭:“我們這行的原則就是大膽懷疑,嚴謹定讞。你親自辦,一定要掌握好分寸。”
靳香琢磨了一遍機關長的話,感到已經負責支那情報工作的老領導總是先把水攪渾,然後再混水摸魚。
“舉世皆濁,唯我獨醒。”
這是一種境界,就正如漢高祖的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世溷濁而莫餘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
這是一種豪邁,就像是一首古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04
五號營的特戰隊已經都去了全州,靳香先到電訊室寫了一封電文,到了紅房子。
在席間陪酒的小桃紅去了後麵的營寮,當然還會重張管弦。這時,在寂寞的院子裏,有兩顆半人高的梔子樹掛滿白花,香得醉人。
“艾師長,還沒有睡吧?”
艾峰拉開了門,看到靳香手握一封電文,有一些不解:“調動我的一師,還需要南京來電?”
“是這樣,我們收到一封檢舉你的密電。鑒於你的事將牽扯到我們的梅朵少佐,機關長要我親自甄別。”
艾峰轉身就回到了屋角的沙發上,友好地問:“可以隨便問,我在重慶的情況已經寫了一份詳細的材料,可以調閱存檔。”
靳香坐到了艾峰的身邊:“我們都知道,艾師長曾經在我們的地盤上殺進殺出。僅僅是受到排擠,也不至於就要做出背叛舊主的事來吧?
“當然不是……我對重慶方麵已經徹底絕望!”
“南京方麵不是同樣如此嗎?”
艾峰喟然長歎:“是啊,我隻想不讓梅朵再受到無端的傷害。”
“這是英雄氣短呢?還是兒女情長?”
“君子固窮!”
靳香笑著說:“艾師長風流倜儻,也一表人材,何來君子固窮一說?”
“曲肱而枕,樂在其中。不義而貴,於我如浮雲。”
靳香感到自己相當失策,立即換了臉色:“到底在替誰做事,你最好不要有所隱瞞!”
“我為和平而戰!”
“汪精衛倡導的和平運動已有數年,鬼話連篇!”
艾峰盯住了靳香的眼睛,緩緩地說:“無論是大事小事,汪主席都做不了主。他也沒有勇氣和膽量說真話,隻能如此!”
“汪主席無能,我們還真不想指手畫腳!”
說到這裏,靳香才緩和了口氣:“這樣吧!艾師長再寫份詳細的材料給我,時間就從你和梅朵到南京開始,包括接觸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我們明天再找時間談一次。”
說完,靳香就站了起來:“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小桃紅,在這次甄別結束前,不要離開紅房子!”
05
靳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心潮起伏。
柴山機關長的旭工作包括兩個方案:主方案是與蔣介石全線停戰,在半年內撤軍至長城以北。副方案是從衡陽打到昆明,控製滇緬公路半年,接駐緬軍回滿洲。半年後,國共兩黨將爭奪華北,西南各省也會要求自治,帝國再伺機而動。
在今後幾年裏,竹機關的對手不是國共兩黨,而是美國戰略情報局的雙頭蛇。
栗原北雪有一份材料說:“這個雙頭蛇組織的直接領導人有可能就是主持中美聯勤小組的萊爾英。仗著雄厚的財力,雙頭蛇發展迅速,不可不防。”
淺羽嘉代被雙頭蛇策反以後,鳩彥親王把自己的座頭鯨移交給了柴山機關長。塞班島失陷後,鳩彥親王將東條英機趕下了台,強烈主張海陸軍一體化,盡可能收縮戰線,利用台灣、滿洲、朝鮮以及本土與美國人決戰。
基於這樣的大戰略,竹機關的各個情報點應該不會隨軍北撤。
從這個角度看,就算是梅朵和艾峰真有問題,柴山機關長也會網開一麵。
雙頭蛇逼蔣下台的做法既正確又很愚蠢,應該是源於史迪威將軍的意氣用事。
柴山機關長的計劃有個死穴,要是羅斯福突然犧牲掉這個性格古怪的老骨頭,就將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旭工作期間,方先覺的衡陽城是全局的樞紐,梅朵勸降工作也是重中之重。
彈盡糧絕的衡陽已經創造了奇跡,柴山機關長堅信他的梅朵也能創造出另一個奇跡。
沒有了方先覺的第十軍,誰還會替蔣介石奮勇血戰?
今天上午,派遣軍司令部已經給橫山勇下了最後的命令:八月八日前,十一軍不能拿下衡陽,全體將佐都必須向天皇剖腹謝罪。
也許,在柴山機關長的時間表裏,八月八日前將完成旭工作方案。這致命一擊既是讓蔣介石最後低頭簽字,也是還都南京的開場鑼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