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是死，也是大家都死在一塊！”
“混賬，我不死，何以報家國？你不走，何以保部隊？”
孫鳴玉不敢再說，軍長是要自己背負漢奸之名嗎？話雖沒有明說，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這時，梅朵走了進來；“橫山勇接到死命令：攻不下衡陽城，官兵一律自裁！”
“好吧，我們也不怕玉石俱焚！”
這一刻，方先覺咬緊牙關，下決心戰至一兵一卒。
05
在作戰地圖上，衡陽外圍有第四、第六、第七和第九戰區的七個軍。
這七個軍分別是第四十六軍、第六十二軍、第七十三軍、第七十四軍、第七十九軍、第九十九軍和第一百軍。
“報告，侍從室來電。”
方先覺從參謀手中接過電文，隻見上麵寫道：“方軍長：守城官兵艱苦與犧牲精神餘已深知，此時隻有督率所部決心死守以待外援之接應。餘對督促增援部隊之急進，必比弟在城中望援之心更為迫切。弟可體會此意，以後對於求援與艱危情形，非萬不得已，就不必發電詳報了，以免敵軍破譯。餘必為弟及全體官兵負責全力增援接濟。勿念，中正手啟。”
方先覺把電文交給參謀長孫鳴玉：“記住我的交待，到時我會給你留下書麵的命令！”
孫鳴玉很清楚，不能夠挫敵銳氣，根本就不可能達成有條件地停火，給幾千重傷員創造一線生機。
06
八月四日深夜，十萬日軍開始了第三次總攻。
這一次，日軍的炮火準備長達兩小時，兩萬發炮彈把第十軍堅守的陣地深耕了數遍，熊熊的烈火燒紅了夜空。
戰至八月五日的傍晚，日寇仍然沒能突破第十軍的城防，又陡增近萬人的傷亡。橫山勇怒火萬丈，連抽了誌摩吉原旅團長十幾個耳光：“你還是大和民族的勇士，拿不下城門就不要回來了！”
第二天，誌摩吉原帶著幾千剛剛補充的新兵逼近一九零師的陣地。前麵是一大片瓦礫遍地的廢墟，看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都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兵們開始雙腿打顫，一個人被碎磚塊絆倒，立即就倒下了一大片。
這仗還怎麼打？這批新兵都還沒有成年，半年前還是在中學裏讀書的孩子！
誌摩吉原抓住一個斷臂的中佐，厲聲說：“你給我組織衝鋒，讓你的傷兵督戰。凡是畏縮不前者，殺！”
回到自己的炮兵陣地，誌摩吉原立即命令所有的炮口都對準橫在自己聯隊前麵的那一片廢墟，又把僅存的炮彈都搬了出來。
果然，這一個大隊的新兵散進殘牆斷壁之後，就遭到了中國守軍的截殺！
“都聽我口令，齊射！”
“聯隊長，那兒全是我們的人！”
誌摩吉原抽出軍刀就劈下了抗命者的頭，怒吼：“齊射！”
這是決心，這是意誌，誌摩吉原就是要告訴方先覺，我比你還狠！
07
八月七日，誌摩吉原率部突破一九零師陣地，攻進衡陽城門。
這時，剛剛補充滿員的誌摩旅團隻剩二三百人了，仍然令橫山勇興奮不已。
參謀長孫鳴玉接到容有略師長的電話，大驚失色：“容師長！你的城門不得有失！”
方先覺慢慢走到了參謀長的身邊，表情凝重地說：“一九零師已經打到一兵一卒，沒人後退半步！”
軍指揮部的氣氛令人窒息，方先覺突然地大喊了一聲：“參謀長！”
“在！”
方先覺聲音哽咽：“你來記錄，我要給委員長發電。”
“是！”
“敵人今晨由城北突入城防後，即在城內展開巷戰。我官兵傷亡殆盡，此刻再也無兵可資堵擊，職等誓以一死報效黨國，勉盡軍人天職，決不負鈞座平生培育之恩。此電恐為最後一電，來生再見。職方先覺率參謀長孫鳴玉，師長周慶祥、葛先才、容有略、饒少偉同叩。記完了嗎?”
“完畢！”
孫鳴玉把記錄和鋼筆遞給了方先覺，等軍長揮筆簽上名字，又接了回去。
方先覺提起一把美式衝鋒槍衝，就衝出了指揮部，梅朵和另兩個參謀也提槍緊跟而去。
08
蔣介石收到電報，憂心如焚，寢食不安.
他寫的日記裏仍然充滿希望：“綜核各報，城北一部雖被敵攻破，其範圍未曾擴大，尚非絕望之局。隻有督促援軍，如期急進！”
這一夜，據蔣介石身邊的人記載，總裁三次起床，默默地祈禱。
戰到八月七日晨，日軍的重炮聯隊已經打光所有的炮彈，士兵的槍裏也僅有幾發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