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朗朗的讀書聲，艾峰不知道楊瀚周怎麼會把自己的據點定在小學的附近。
大門緊閉，門外有一對元代的石獅子，造型粗獷，意態十足。三級石階上鋪上設了可以過車的斜麵，朱紅色的大門上釘著鋪首銜環的獸頭，旁邊的便門裏站著兩個帶槍的便衣。繞過影壁，滿頭是汗的楊瀚周就迎了出來。
“楊組長，在忙什麼呢？”
“還能忙什麼？我們的工作不是抓人，就是審訊。”
默默地環視了一遍，艾峰又說了一句：“也就是彈指之間，物是人非。四五年前，這裏還是日寇竹機關的北平站……”
楊瀚周連忙說：“我們的勝利真是來之不易……”
西廂房掛著接待室的小木牌，楊瀚周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們這裏地方不大，平常也就十來個人。事情一來，就得全體總動員。”
兩頭都有耳房，門和門框上都包了一層有隔音作的皮麵。
“我們能不能到裏麵去談？”
“當然……當然……”
昨夜，艾峰到過審訊馬文津的南耳房。這裏的北耳房裏沒有掛布簾，設有寬大的皮沙發。
04
很快，幺雞就抱來了一疊卷宗。
“特派員，老站長已經把馬文津接走了。我們針對新疑點，在正重審，很費勁！”
“有沒有新的突破？”
幺雞沒有回答，楊瀚周搔了搔頭皮，搖著頭說：“還是老樣子。”
五二〇案的原始檔案有十幾本，核心人物就是蘇蘊秀。幺雞替艾峰找出一頁結論：“蘇犯蘊秀，性別女，現年二十八歲。民國十九年五月四日，該犯在西南聯大加入了共黨的地下支部，捕前任共黨北平市工作部學運委員兼市委聯絡員。該犯長期傳播反動邪說，煽動學潮活動，圖謀顛覆政府……依據勘亂條例，擬判處死刑，請批示。”
艾峰立即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嚴肅地問：“這是自己供認了，還是有人檢舉？”
“當然是檢舉，誰會自己承認這樣的罪名！”
“檢舉人有沒有什麼真憑實據？”
楊瀚周的心裏很窩火，又不敢發作：“什麼東西才算真憑實據？”
“這樣吧，我去會一會這個女共黨。”
“幾個兄弟正在重審，我們現在就可以去……”
顯然，蘇蘊秀與陳璉是西南聯大裏的同學。穀正文與楊瀚周已經把突破方向定到了她的身上，突然抓捕馬文津就是為了舊事重提。
05
穿過一道鐵門，就是半臥在地下的審訊室。
裏麵沒有通風的窗，牆根有一排透著涼氣的地漏。
牆角有個火爐，插著幾把燒得通紅的鐵簽。旁邊，在門字形的刑架上，吊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已經不醒人事。
隻有小馬哥一個人，他把自己的座椅讓給了艾峰：“這個喪門星，軟硬不吃。”
“不用急！我們多動一點腦子！”
幺雞接過了艾峰的話頭：“在西南聯大裏，這人就進入了我們的視線。還沒等康澤將軍的人動手，她就跑路了，應該是去了延安。有消息說，她結了婚，也有了小孩，都在東北的赤化區。她到北平還不到一年，留下的履曆情況根本就沒有辦法調查，應該是份精心偽造的假材料……”
艾峰皺了一皺眉頭：“檢舉者是誰？”
“根據北平地下電台的張厚佩交待，北師大裏有個聯絡點。負責人叫蘇大姐，在曆史係工作，一直沒有見過麵。我們到了北師大的曆史係，裏麵隻有這個人姓蘇，就抓了。她的寢室很幹淨，沒有破綻。根據鄰居們反映，這人經常外出，徹夜不歸。在審問過程中，這人也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