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出問題這事在戎玉書的示意下,以及常易的努力下,被壓了下來,大多人隻當是西北大營整頓軍紀,更深層次倒是沒人多想。
但是當天晚上常易就摸進了許澤的帳裏。
許澤沒注意到,常易卻注意到了,先前十四營查出來那事兒之後,戎玉書叫他過去,常易注意到戎玉書雖說臉色難看了點兒,但是卻並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震驚。
就他這位當年的少主子都被驚的不知道該怎麼來處理,戎玉書卻極平淡,隻深深的看著他,眼神中,竟是閃過了一絲殺意。
常易不傻,要說那些人沒個準備,或者是突發奇想來這一出,那是絕對不可信的,難道說,戎玉書一直都知道?
這麼一想,常易就有些坐不住了,如果說戎玉書真的一直都知道,那他為什麼不說?
或者是,對自己尤不信任?
常易這身份不尷不尬了這麼些年,倒是對信任這個問題上成了驚弓之鳥,原本不見許澤還沒什麼,拖拖拉拉自己也就解決了,可誰讓出任梓州一趟,就給將日思夜想的許先生給帶回來了呢?
可見有些事真的不是隨著心意走的。
許澤遣了虞遷和虞亦出去,自己待在帳裏正準備睡覺,衣服都脫了一半了,這廂帳門一掀,鑽進來個常易……。
許澤嘴角抽了抽,本能的就想把脫了一半的衣服再穿上,不過再一想常易那點兒心思,就覺得不妥了。
遮遮掩掩的保不準弄巧成拙,倒不如大大方方,反正都是男人,他有的常易都有,犯不著好奇。
於是懷著這樣心思的許大人便從善如流的將脫了一半的外衫徹底脫了下來,鋪在床上疊著,順便問道:“不睡覺跑我這來幹什麼?”
“呃……。”常易眼神往他隻著一身白色寢衣的背影上瞟了一眼,按壓下心底裏那點兒不自在,道:“有事跟先生商量一下。”
他說著便走進來,在帳中唯一的一把簡易的椅子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許澤將衣衫疊整齊放在枕頭邊上,轉身坐在床上看著他,笑了笑:“怎麼?”
“你覺得大帥怎麼樣?”
許澤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賬外,外頭安靜的隻能聽見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虞遷和虞亦想必都在外麵守著,不過在這種地方說人家大將軍的話,恐怕有點……。
許澤微微皺了皺眉,便對常易招了招手。
常易麵色不改的走過去在旁邊坐下,順手一拉被子給許澤裹在身上,這地方夜裏涼,這麼坐著弄不好得風寒。
暖乎乎的被子裹在身上,許澤眯眼笑了笑,低聲道:“你對他有懷疑?”
常易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我是今日才知道常家軍舊部有那等心思,但是我看大帥的樣子,不像是剛知曉,至少沒有半點兒震驚神色,倒像是理所當然,與其說他今天將人都交給我處理,不如說……是借機給我個警告。”
常易是戎玉書一手提起來的,但是這不代表著就能對著戎玉書推心置腹,常易做不到,戎玉書也做不到。
一個是西北大營的大將軍,一個邊城駐軍的少將軍,他們可以不在意,但是下麵人可不一定,就算常易現在沒個什麼心思,戎玉書也不敢保證在下麵人的慫恿和暗示下,這個昔日的少將軍能不生出一丁點兒旁的心思,戎玉書是極欣賞常易,隻是這個賭他不敢打,在朝廷上幫常易說話是一回事,真正對他毫無戒心卻又是另一回事。
許澤也不傻,這麼一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常易當年離開之後,他就明白常易是想要自己謀個出路,他本就是武將,又是在武將世家長大的,入編製基本上是既定的事實所以許澤那時候並不擔心,秦豐再不待見常家,常永言也還是已故忠義侯,他再不待見常易,甚至挑著錯將常易貶為庶民,但是那貶在旁人心裏,也是功過相抵。
但是這跟兩廂利益對衝不太一樣。
想了想,許澤問道:“你要一直待在西北大營嗎?”
常易搖了搖頭,道:“我跟大帥雖表麵平和,但是不代表我們能一直相安無事,我永遠不能越過他去,所以恐怕待不久,先生什麼時候走?”
“料理完曲開芥的事便往下一個地方去,皇上給的聖旨是清理汙吏,卻並不止是梓州汙吏。”他抬頭瞄了瞄常易:“哦對了,你有什麼想法都說說,別憋著。”
常易早被他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給晃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幹笑了兩聲,將自己幾乎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給扯開,才若無其事道:“原本是想梓州一行之後就跟大帥掛職回家修身養性的,既然在這裏遇上先生,不如隨著先生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