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孤身一人在這的,沒有父親叔伯和兄弟兒孫在府上當差,說這便宜話倒是張嘴就來!你可知道這府上在大門二門三門上當差的人盡都被捉了去打板子,棒瘡藥都發完了呢,可不都為了林家那小哥兒被擄走的事兒!因為姑太太丟了個庶子氣不順嘛,少不得老太太要安撫她一下,就把太太和璉二奶奶都罵了,還把府裏所有看守門戶的奴才都弄去打板子……就為了那一個小孩子,倒是要弄的這麼多人倒黴吃瓜落!”
“可不是嗎?無非就是一個庶子罷了,丟了就丟了唄,犯得著這麼滿府裏折騰嗎?那一天的事,也怪不得我們賈府啊。那邊院子裏走了水失了火,可不就得調集了人手去救火?難道還看著火燒猛了,把整個國公府都燒了嗎?隻能說賊人太狡猾,先放了火,再去擄走兩個哥兒,叫人哪裏想得到?再說了,她們院子裏都是她們自己帶來的丫鬟婆子,自己看哥兒不住,倒是把錯兒都推到咱們府上,隻管找了老太太去鬧,鬧得大家都沒個安生,也太不講理了些!”
“你這麼一說的話,我也覺得。憑什麼在我們府裏被擄走了就該怪著我們府裏沒把人看管好?非要這麼說的話,那琛哥兒還是在京城的地界上出的事兒呢,怎麼不去都察院鬧去,怪都察使沒管好當地刑事,叫歹人橫行?再往上說,還是在這大維王朝,天子腳下出的事呢,怎麼不去找皇帝鬧去,丟的可是您的子民呐……”
“越說越不像話了,皇帝他老人家的事也是你可以隨便嚼蛆的?還不快閉上你那逼嘴,好生著呢!”
“話糙理不糙,我倒是覺得周嫂子這話說得好。本來就不應該怪責到我們府上,再說,我們府裏不也丟了環哥兒嗎?還是在她們院子裏,就在她們徐嬤嬤眼皮子底下丟的呢,還沒找她們去要說法呢,卻隻管找了我們老太太鬧!”
“要我說啊,姑太太也是想不開。那琛哥兒又不是她親生的,不相幹的皮肉而已,做甚麼看得那麼頂重的!真丟了,大不了再生一個嘛,小妾那麼多,誰生不是生!”
“就是嘛。又什麼好稀罕的,愛巴物兒一般!鬧一陣子也就算了,沒完沒了地這誰受得了?那琛哥兒去了這幾天一點子音訊都沒有,多半是完了,還是節哀吧。”
這些話正落到路過的黛玉的丫鬟雪雁的耳朵裏,氣得她衝出去,將幾個婆子大罵一頓,那幾個婆子不敢惹姑太太身邊的人,一下子就做鳥獸散了。
雪雁回來,將這些話學給黛玉聽,黛玉聽得眉頭緊鎖,說:“罷了,說給我知道就是了。別叫太太聽著,已經病得叫人憂心了。”
原來,林琛被擄走後,賈敏當即便找去賈母處哭求援手,並請來兩位哥哥幫忙,一邊差了賈府的下人四處張貼布告懸賞招人,一邊還報了官府請求追捕賊人找回孩子,雙管齊下,幾下裏用力,隻巴望著能把孩子找回。
可是,林琛和賈環卻如泥牛入海一般,半點消息也沒。賈敏急怒之下,對著賈母哭訴,說自己沒臉回揚州見孩子他爹,這林家唯一的嗣子丟了,她這嫡母兼主母難辭其咎,隻能自求下堂了,請賈母一定要給自己做主。賈母沒法,隻好將責任落實到管家的王夫人和璉兒媳婦的腦袋上,斥責了一番,又將所有守護門戶的奴才都綁了起來,一人罰了二十班子,革去三個月錢糧,算是懲罰,搞得府裏怨聲載道,因為事情因林家之子而起,眾下人反而遷怒林家,以至於有上述抱怨恨毒之語。
而賈敏呢,雖然賈母罰責了許多人,算是給了一個麵子上的交代,也在極力追索林琛的下落,但是,想到尚且不知道消息的林如海若是得知唯一的嗣子竟然在賈府被擄走生死不知,賈敏就急得恨不能上吊謝罪,故而幾日裏水米都不曾沾牙,加之因為怒燒火旺,口舌生瘡,竟然一下子病倒,叫黛玉憂心不已。
沒奈何,不過稚童之齡的黛玉也隻有出來主持大局,扶持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