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王家出來的女人都厲害!

想想叔叔,賈璉也就釋然了。那二嬸看著不言不語地,其實是個狠人。當年她也是趕走了不少人,獨霸叔叔,當然她是正妻,又能生養,生了二子一女,別人也不好說什麼,隻是孕期難熬,老太太少不得要為了兒子的福利過問此事,也沒深管,就命二嬸自己拿個丫鬟給叔叔做通房,略解寂寥,要是別的不好說話的婆婆,早就直接塞兩個丫鬟給兒子,哪裏由得兒媳婦自己拿主意的?那也是因為王家勢大,二嬸又是個主意大的女人,連老太太都不敢太惹她。於是,二嬸就弄了府裏最粗俗且咬牙難纏的丫鬟麗華與叔叔做了房裏人,本以為依著叔叔附庸風雅的性子,必不會戀慕那粗俗的丫鬟。誰知道“機關算盡太聰明”,這一回卻偏偏陰溝裏翻了船。叔叔那些年裝假正經也裝得要吐了,居然饑不擇食,連那粗俗的丫鬟也不嫌棄,還連著和她生養了兩個孩子,叫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這麼一比較,賈璉又覺得自家這媳婦兒比二嬸那樣陰險的還是要好多了,最起碼,做壞事做在明處嘛。隻是,她是二嬸的內侄女兒,跟二嬸走得未免近了點兒,賈璉就怕跟著也學壞了!

賈璉這裏一堆思想活動都做完了,才發現媳婦兒半天都沒動靜,還以為她必定要將這丫鬟當麵打成爛羊頭呢,不承想她隻是一個勁兒地瞪著丫鬟看,半天,才有氣無力地說:“滾出去!以後再不許進這屋裏!”

丫鬟如蒙大赦,連忙答應著說:“是是是,奴婢寧可在外院做個粗使丫鬟,再不敢進來招惹爺們了。謝奶奶寬宏大量。”跪在地上連著磕了三個頭,才退出去。

賈璉摸著下巴,心裏有些疑惑:喲,今天倒是賢良了起來!居然這麼就饒過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賈璉犯不著去問,免得觸了逆鱗,也不敢去膩歪,怕鳳姐兒萬一翻臉,便一本正經地說事情:“姑太太可真能折騰,天天去扭纏老太太,要死要活地,還說若是琛哥兒找不回來,她也不回林家了,剪了頭發做姑子去。鬧得老太太沒法,隻好把這差事強塞給我,非要我一日三次地去都察院,督促人家好察辦琛哥兒的案件,把我磨得別的事都做不了,隻好盯著這一樁事。”

鳳姐兒強壓住心裏的膽怯,問:“究竟這個案子現在情形如何?姑太太實在鬧得我也不能安生了……”

賈璉輕描淡寫地說:“應該能追回來吧。都察院院使都跟我混了個熟,他說,若是一般人家的小孩子的,多半是不能的,那是因為,沒給都察院塞銀子,人家捕快大哥沒銀子,哪裏舍得下力氣呢?我都往都察院進貢了五百兩銀子了,也算意思了吧,還不夠他們下力氣的?放心吧,琛哥兒能找回來。”

找不回來才好呢,誰叫你拿銀子去塞那老鼠洞!鳳姐兒在心裏磨牙,臉上卻勉強一笑,說:“就是啊,唯願琛哥兒能早點找回來,我們也就都鬆口氣了。”

賈璉一走,鳳姐兒沉思默想了一會兒,懊惱之情潮水一般的湧上心頭,她可真是糊塗油蒙了心了,怎麼偏就聽了姑母的話,去弄那林琛呢?林琛是個庶子不假,在林家卻是舉足輕重的,賈敏這種拚盡全力,魚死網破一般的鬧法,事情……隻怕要糟!怎麼辦?怎麼辦啊……還是去姑母那討個主意吧。

王夫人聽完鳳姐兒的擔憂,再一看她俏麗的麵龐上不可掩飾的惶然之色,不禁微微一笑,說:“你慌什麼?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穩住,別自亂了陣腳,叫人抓出漏子來,那才是糟!”

“可是,璉兒說,隻要舍得使銀子,能找回來呢……真要找回來了,可怎麼辦……”鳳姐兒雖然胸中頗有丘壑,手段也稱得上是殺伐決斷,這會兒卻是六神無主。

“找回來了又怎麼樣?那孩子又不知道是我們在背後搗的鬼!要依著我說,你要是實在害怕,還有一個法子,在你的心腹奴才裏麵選一個有點本事的,假做和上次你雇的人談價錢,設法弄死他,就再沒人證了!再者,若是實在不放心,還是把那孩子也弄死了,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