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遲疑地說:“這……恐怕辦不到吧?人家本來就是殺手,我身邊會點功夫的心腹奴才也就是旺兒一個,又哪裏是那人的對手?萬一旺兒失了手,反而招得那人反水……豈不是弄巧成拙?”

王夫人鼻子裏笑了一聲,說:“傻丫頭……要弄當然要計劃周全。你雇的那人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叫旺兒去硬拚,當然是比不過。不過,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他得了銀子,心裏一高興,就會有些鬆懈,叫旺兒給他喝的水裏或者酒裏下點迷藥,藥倒了他,再一刀下去結果了他,神不知鬼不覺。他這種賊人,身上都是背了許多人命的,死不足惜,就是官府查辦,也隻當做一般的尋仇,多半是沒個結果的。可不就一了百了了嗎?弄死了那人和林家那孩子,倒是省得你晚上覺都睡不好,頂著這麼大個黑眼圈見人!”

見鳳姐兒不像平時那般伶俐地接嘴,王夫人便手裏撚著一串佛珠,輕描淡寫地說:“鳳丫頭你啊,到底還是嫩了點,沒經過大陣仗,就這麼點小事,看把你嚇得慌腳雞一樣!”

你說得倒是輕巧!你在背後挑唆我去幹這些呆白的粗活兒,倒說我是慌腳雞,橫豎人是我雇了來,又是我叫旺兒殺的!鳳姐兒垂著頭,心裏猶豫不決:還是要殺人嗎?想當初就是因為不想傷及人命,才花大價錢雇了那人去綁走琛哥兒的,自以為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沒想到因了一時的婦人之仁反而招了大|麻煩。

賈敏那鬧騰的陣仗,隻怕是不見著琛哥兒的屍體,都不會死心的。現在,隻不過是因為賈敏遠道而來,根基未穩,又加之是內宅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辦法自己去找尋琛哥兒,故而還是托賴賈府之力。

可是,若是賈敏最後實在扛不住了,將此事告知了林如海,林如海也尋到京城來了,那就不一樣了。對方是朝廷命官,三品大員,自然認識的人多人脈也廣,又是個男人家無處不可去,活動的能力大就比賈敏大得多了。

那麼的話,要是留了琛哥兒的活口,說不得就是個招禍的禍根,最終還是要鬧蹬出來!那就糟了!

唉,早知道,還不如當初就設法把琛哥兒直接弄死!這什麼迂回法兒迂回得不好,還把人嚇死了,成天擔心受怕地!早知道那天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哪來今天的麻煩?

鳳姐兒終於下了決心,說:“好,我叫旺兒去做,做掉那個人,還有,林家那小孩。隻是,姑母,我真的害怕啊,我平時雖然做了一些沒王法的事兒,但是,從來沒有害過人命啊。姑母您這一次一定要給我助仗啊……”

王夫人得了這前一句話就足夠了,想著如此一來,便斬草除根,絕了後患了,自是滿意,便拍了拍鳳姐兒的背,說:“不怕,不怕,我必定是給你助仗的。就算出了什麼紕漏,你別忘了,還有宮裏的娘娘給咱們撐腰呢!告訴你吧,昨兒個,皇上又翻了她的牌子了!嗬嗬嗬……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懷上龍種了!嗐,你呀,就把你那一顆心老老實實地揣回心窩裏去!沒多大事兒,不就是死了個小孩嗎?每年這京城裏的沒長成人的小孩夭折的還少哇?也不差他林家一個庶子!隻能說,閻王看中他小子了,弄回去閻羅殿裏養著玩呢!”

王夫人的大女兒賈元春年前入宮,兩個月後得蒙第一次召幸,而後,一個月裏麵總有兩三次侍寢,算是得寵的了,隻是皇後小徐後善妒,皇帝又略略有些懼內,故而,元春雖然蒙了召幸,事後卻隻落得一個才人的稱號。

不過,王夫人堅信,憑著自己女兒的花容月貌,總能在宮裏出人頭地,將來成為娘家的強大後盾,到時候,寶玉再娶上一戶名門閨秀,有了同胞姐姐的庇護和嶽家的扶持,還不是前程敞亮?俗話說得好,背靠大樹好乘涼嘛。

隻是,這國公爺死得實在不是時候,元春才承寵呢,他這一蹬腿,皇帝估計是想著讓愛妃給祖父寄托哀思吧,故而連著兩個多月都沒召幸元春,叫王夫人聽得心裏也替女兒不平:祖父死了,這不正需要皇帝您的春風化雨般的溫柔嗬護嗎?您倒好,還生分上了。真是的……好在,總算昨兒還知曉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總算召幸了元春,沒叫可憐的元丫頭守著冷被窩一個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