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熊陽睡下,她從左右手中取了扇子親自給孩子扇風。熊陽的母親是巴清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長得十分貌美,隻可惜從小被巴清護得有些太過單純,因而被一個風流的楚國貴族幾句甜言蜜語就給騙跑了。等她再回到家時,落魄的模樣讓人大吃一驚,肚子裏還懷著個孩子,卻死活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直到她難產死去,隻給孩子取名熊陽,別的再沒什麼信息留下,熊陽也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
巴清極愛這個妹妹,雖然對那個始亂終棄的貴族恨得牙癢癢,但由於線索有限,隻知道是熊姓的楚國王族,其餘再不知道,自然也沒法子複仇。隻是妹妹終究隻餘這一子,巴清又沒有孩子,便順理成章把孩子接到身邊撫養。孩子很乖順,與巴清也越來越有感情,雖然一直叫巴清姨母,實際上與母子倆並無二致。
打扇的巴清心事重重,雖已到了戌時,卻毫無睡意。正巧心腹淳於嬰也來找她,索性便不睡了,二人到密室一番長談,淳於嬰開門見山道:“不知主公作何打算?”
巴清邊搖頭邊歎氣道:“不瞞你說,我此刻主意已亂。楚趙兩邊俱不敢得罪,可倘若不回應卻是把兩邊都得罪了。且不說趙國那裏,公子伯嘉可是個眼裏不容沙子的人,斷不會容我們左顧右盼。”
淳於嬰一聽,連一向很有主見的主公都這樣說了,知道事態危急,眉頭也擰成個疙瘩:“如此說來,勢必要得罪一方以保全自身了。”巴清並沒有說話,淳於道:“主公,不管選擇哪一方,兩害相較必要取其輕。”
“依你之見,取哪方害輕?”
淳於嬰偷眼打量了一番巴清,見她並無不豫,愁眉不展仿佛仍在沉思,便大膽進言:“主公,楚國與我們來往密切且熟知巴地風土情況,朝中貴族也多為我們所熟悉……”淳於嬰話說得隱晦,實際巴清一直以來用所得財富收買了不少楚國貴族,以便在楚國朝廷製定對巴地的政策時保有一定對其的傾向性,甚至還能掌握一些楚廷的秘辛。淳於嬰作為心腹自然知道這些,甚至還參與了與楚國官員的聯絡。“……而趙國聲勢雖壯,然而近來戰事卻連有失利,最重要的是,對這樣的對手,我們絲毫不了解。聽聞武烈太後在世時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處置趙惠文王和自己兒子的嬪妃時毫不手軟,屬下還聽聞當時她入秦作戰時曾下過屠城的密令,城中不分士庶全數殺盡,手段殘忍令人發指。趙王是其子,母子心性想必不會相差太多,何況武烈太後死因蹊蹺,有說趙王不滿其把持朝政才秘密發動政變將其軟禁後鴆殺,若消息為真,此人之陰狠不遜其母。如此虎狼之心,主公若將巴地和塢堡未來托付於他,豈不是與虎謀皮?”
巴清聞言頷首道:“你與我想到一處了,隻是趙國勢力強大,我心底不免有些畏懼,想其數年連吞兩大國,我雖據巴蜀,在中原大國眼中不過一蕞爾。雖說不能與趙結盟,總得想個法子婉拒了趙使,也免得十分得罪了對方。容我再想想吧。”
二人又說了些近來丹礦的營收和轄下百姓收成情況,到了半夜才散。
趙相如回到營中時天已放亮,趙奢就在她營帳中,也不知坐了多久。趙相如正要與他說事,趙奢卻不急,讓人打了水道:“淨了麵、用了早膳再說也不遲。”趙相如見他體貼,淺笑著應下道:“你等了一夜?”
趙奢道:“後半夜起的身,算算腳程你也快回了,回來必是有急事要與我說,恐怕也不得休息,便索性坐在這等了。”
趙相如並不在這件事上糾纏,洗漱完便在趙奢對麵落座,囫圇吃了幾口米粥便道:“巴清我已見到,看起來是個軟和人卻不好說話,我與她說了半天,她隻說再考慮,一件也未應下。”因為事情急,趙相如一股腦兒說著,趙奢用飯的速度很慢,直到聽到趙相如說楚國使者也在塢堡。
“你見到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