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郝聲音不大,但是野鹿之類的動物六識敏銳,警覺性非常高,趙郝一出聲它便立即抬頭向趙商的方向望去,同時身子立即向叢林的深處逃去。趙商見獵物瞬間逃了個無影無蹤,隻得收起拉滿弦的弓箭,很不高興道:“父親為何要出聲,驚走了我的獵物。”
趙郝撚著胡須不以為然道:“盯上的獵物卻遲遲不下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優柔寡斷隻會坐失良機。”
趙商麵對父親的教誨不以為意道:“優柔寡斷確實不該,可謀定後動方見奇效,父親非是我,又怎知我引弓不射是因為踟躕猶豫還是為的一擊必中。”
郝看著兒子精明的眼神,雖然商的智慧和謀略他還算滿意,但對於兒子言語間的頂撞心中還是很不悅的,但顧忌到還有下人在場,他隻是鼻子間“哼”了一聲,表露出不滿的意味,然後對著不遠處的一名仆人道:“你隨我去另一處看看。”
趙郝就這麼帶著下人拂袖而去,往圍場中心走去。趙相如在看到他離去的瞬間心都要跳出來了。
天賜良機!
他們隻帶了兩個下人,但都是孔武有力的練家子,為的就是在遭遇突發事件或是碰到猛獸時保護家主用的。而現在一個在遠處看馬,剩下一個被趙郝帶走,趙商身邊空無一人!
樹葉後的趙相如眯了眯眼睛,屏住呼吸。殺掉趙郝固然好,但是同時與兩人近身搏擊有些吃力,刺殺趙商更加穩妥保險。而且如果行動順利,悄無聲息殺掉商之後,照樣還能偷襲趙郝,即便不能,也可以讓他驟失嫡子。趙相如記得,商是郝唯一的嫡子,多年來悉心栽培,如果他死了,郝必是要痛徹心扉的吧。
趙相如的心情很久沒有這樣激動了,商對於父親的離去似乎也很不高興,沉默了一會兒便又開始搜尋新的獵物,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沒有呼喚看護馬匹的下人,仍舊是一個人。
趙相如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貓著腰緩緩抽出綁在腿上的匕首,同時調整好袖弩,做好隨時射擊的準備。
暮春的暖風細細地吹著,吹動了趙相如眼前的樹枝,林間發出沙沙聲,嫩綠的樹葉輕輕搖曳。若非是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尋常人定會躺倒在此,靜靜享受這一刻的美妙。趙商背對著她,趙相如再一次觀察了周圍,確認沒有人靠近,慢慢抬起袖弩,憑著多年射發弩箭的經驗瞄準了趙商的背部。
以這枚袖弩的力道,這樣的距離恐怕無法射入太深,但能對他造成有效傷害,到時趙相如撲出擒殺,便可易如反掌。
一陣風吹過後悄悄停歇,樹林間陡然安靜下來。趙商摩挲著手中的弓箭,準備離開,去別處尋找獵物。
就是現在!
趙相如當機立斷扣動“懸刀”,箭矢從弩機上掙脫而出,呼嘯著襲向趙商。趙相如完成射擊後看也不看,立刻躍出樹叢撲向毫無防備的趙商。
趙商感覺後背像被什麼輕輕咬了一口,剛要伸手去抓,隻覺得左肩以下一股鑽心的疼痛湧了上來,而密林中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他心中大駭,以為是遭遇了猛獸,猛然回身,卻隻看見一道白光向自己劈來!
趙商腦子聰明,可不代表身子靈活,他本身就極少騎射,三十多歲便大腹便便,與他父親精瘦的模樣完全不同。但是生死關頭,他的身體機能一下子迸發出來,盡管後背受了傷,卻還是連滾帶爬向右一倒,躲過了趙相如的致命一擊,不過胳膊被利刃割出半指深的傷口,險些斷了,頓時血流如注。
趙相如見一擊未中,雖有些意外,但沒有猶豫,立即加緊攻勢。趙商狼狽躲閃了幾下才發現麵前是名穿著賤民服飾的女子,這女子神情冷酷、招式狠辣,一聲不吭卻招招要人性命,趙商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知道這八成是個尋仇的。他沒有空手搏鬥的技能,自知硬拚殺不過此人,急中生智抄起手上的硬弓便往對方臉上砸去。
趙相如麵門乍然受到攻擊,隻得向一邊閃去,趙商抓住時機連跑了幾步逃往樹木茂密的地方,口中喊著:“父親,救我!父親!”
趙相如一聽他出聲,知道今日趙郝必然是殺不成了,但賊不走空,既然已經瞄準的獵物絕不容有失。她一邊追上趙郝一邊憑感覺調整袖弩,重新裝填了一支箭矢。這次她換上的,是一支淬了毒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