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滴血孕蠱本無意,飛子破降自有心(3 / 3)

“……蘭兒。”印暄喉結上下滾動,從喉嚨裏擠出艱澀的字眼,“蘭兒,朕這陣子冷落了你……恐怕這輩子,朕也再見不到你了。”

頭顱瞪圓了雙眼,發出一聲無法置信的淒厲哭叫。

印暄的話語逐漸流暢,看著那顆血淋淋人頭的目光也不自覺地柔和起來,“蘭兒,人鬼有別,你我今生緣分已盡,若有來世,若你我無血脈之親,朕還會娶你。”

頭顱含淚哽咽道:“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就安心了,臣妾願意等,生生世世,隻願做皇上的妃子……”

印暄頷首道:“去吧,別再為奸人所利用。早入輪回,莫要變作孤魂野鬼、煙消雲散。”

頭顱哀哀啜泣起來,“臣妾遵旨……臣妾去了……去……不去……不能去!”女子聲音猝然尖利起來,連帶著整顆頭顱上下顛簸,似乎想要掙脫某種無形而強大的束縛,卻力不從心。“殺……殺……當朝皇帝印暄……殺……”

“怎麼回事?”印暄轉頭問。

“執已經破了,慧妃的魂魄將被降師的法術完全控製。”印雲墨沉靜地落下最後一子,“皇上,這局棋你輸了,棄子吧。”

印暄驚怒地瞪向他,兩腮肌肉微微抽動起來,狠狠咬住了牙關。

“願賭服輸。快棄子,難道要我嘲笑你拿得起放不下麼?”印雲墨一雙眼睛黑涼涼地盯著他,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

刹那間,十五年光陰像河川流水從他身上漫過,卷去歲月的風霜印記,將那個朱衣妖嬈、笑容驚豔的青春少年,又帶回人間。

印暄怔怔地看他,慢慢伸手入棋奩,抓起一把黑子。

血淚從眼角紛紛滾落,頭顱仰天發出一聲鬼嚎,齜開兩排刀刃般的利齒,朝印暄撲來。

“暄兒——”印雲墨厲聲大喝:“還不棄子?!”

印暄手腕一抖,一把黑子如雹霰天降,劈頭蓋臉地朝頭顱砸去。

在這漫天雹霰中,有一粒散發寒氣的黑子,從內中透射出濃重的血色光芒。漆黑外殼驟然裂開,一點蟄螢大小的赤光在半空中閃過,從頭顱的眉心射入,轉瞬隱沒。

一切隻在電光石火之間。

帶著股腥風撲到印暄鼻尖的頭顱,突然從半空掉落,拖腸帶肺地在地上滾了幾圈,磕到椅腿後方才停下來。

印暄跌坐在椅上,長長出了口濁氣,這才發現已汗透重衣,手上仍緊緊攥著袖劍的劍柄。

“好了,降術已經破了。”印雲墨也舒了口氣。

“怎麼破的?”

“對付這種歪門邪道,以毒攻毒最合適不過了。裝黑子的棋奩裏有一隻蠱卵,曾在一個武功高手身上孕育了三年,如今又得真龍之血的滋養破殼而出,能噬百穢以壯其身,破降自然不在話下。皇上甚至可以對蠱下令,便能操縱這頭顱中的鬼魂。”

“對蠱下令?下什麼令?”

印雲墨淡淡一笑:“什麼令都可以,哪怕是取人性命。皇上難道忘了,金口玉言,可算天下人之命。隻要皇上開口,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印暄略一沉吟後起身:“你所言是真是假,一試便知。”他一指地上的頭顱,朗聲道:“冤有頭債有主。蘭兒,是誰施法害你性命,帶朕去找他!”

頭顱緊閉的雙目驟然大睜,從地麵一躍而起,迫不及待似的掠出大殿,朝東南方向飛去。

印暄走出殿門,對源源不斷湧入清曜殿護駕的紫衣衛吩咐道:“留幾人清理院中屍體,其餘人等,隨朕前去緝拿凶徒。”

在三千紫衣的拱衛下,印暄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轉身對階上一人道:“還杵在那做什麼,要朕派轎子抬你麼?”

印雲墨愕然:“我也去?可皇上曾下旨,不許我踏出殿門半步……”

“你也曾在朕麵前大言不慚說,要手擒幕後元凶,怎麼,莫非是欺君之言?”

“臣不敢。”印雲墨低頭謝罪,心道我隻說能破邪術,什麼時候說要手擒元凶了?

“那還不快跟上!”印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印雲墨還站在原地揣摩難測的天威,左景年有意落在隊尾,見左右無人注意,悄悄拉了他的袖子一把,低聲道:“公子,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皇上這是找借口想放你一馬啊!不論之前犯了什麼罪,擒凶護駕乃是大功一件,皇上就是要讓人人都看到,將來將功抵罪時也好堵住悠悠眾口。”

印雲墨搖頭:“沒這麼簡單,小皇帝的心思……再說,我所犯之罪,即使救十次八次駕也抵消不了。算了,不說這個,既然能趁機出去又何樂不為,哪怕幾個時辰也好,我在這廢殿裏窩得都快發黴長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