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非我非魚是因果,一飲一啄為天意(2 / 3)

魏吉祥心念數轉,頓時凜然於年輕天子深沉的心思:被除名的兩人中,其中一人必是左景年,無論舉報是真是假,皇帝都起了疑心。倘曆王不提他最好,皇帝愛才,勢必收歸己用;倘曆王所討要的正是他,他必死無疑。另一人,恐怕就是舉報者了,無論他隱藏得多深,皇帝想要將他掘出滅口,亦非難事。

隻要與曆王之事有關,皇帝絕不會手下留情。一念及此,魏吉祥更是提心吊膽,再次告戒自己,唯有守口如瓶,方能保全性命。

翌日傍晚,印暄在禦花園信步時,遠遠便見印雲墨獨坐池邊垂綸的背影。他示意宮人不必隨侍,一個人走過去,悄然站在他身後看。

“皇上說我這一竿能否釣上大魚?”印雲墨頭也不回地低聲問。

印暄想起他關於“金口玉言”的怪論,無聲笑道:“能。”

“什麼顏色?”

“來做賭嗎,朕賭紅色。”

印雲墨失笑:“這麼肯定,該不會這一池子放養的都是紅鯉吧?”

印暄也笑,“朕總要贏你一次的,賭不賭?”

“好,我賭……黑色。”印雲墨道,“賭注是什麼?”

“若是你贏,這皇宮裏無論你看中了哪一樣,朕都賜給你。若是朕贏……朕要你做一件事,你不得拒絕。”

“什麼事?”

“等日後朕想好再說。”

印雲墨搖頭歎道:“狡猾。也罷,賭就賭。”

片刻後,水麵上的浮標有了動靜。

“嘿,上鉤了!”印雲墨興奮地叫道,騰地起身拽動魚竿,“力氣夠大的,肯定是條大家夥。”他一麵拖著竿遛魚,一麵轉頭對印暄炫耀。不料魚線那頭猛一使勁,將他拉得一個趔趄,眼見往水麵栽去。

“小心!”印暄右手一抄,攔腰將他抱穩,左手握住了竿,助他遛起魚來。

足足撲騰了兩柱香,那魚才顯力竭,被拖上岸來。

“看,黑色的!至少十斤重!皇上,你又輸了,哈哈……不用懊惱,等晚上紅燒了,我分你半尾。”印雲墨得意洋洋地將魚放進水盆裏。

印暄狠狠瞪著那尾通體烏黑的大魚,“怎麼可能,明明一池子都是紅鯉……你事先染了色!”

“就算我染了色,也不能保證上鉤的就是它呀。”印雲墨笑,“願賭服輸。”

印暄不甘心地檢查過鱗片,找不到一點貓膩,隻得板著臉道:“好吧,這回又是你莫名其妙地贏了!想要什麼,說吧。”

“隻要是這皇宮中的一樣,什麼都可以?”

“不錯,君無戲言。”

“我想想……”印雲墨摸著下頜若有所思。

印暄目不交睫地盯著他,仿佛要從他淡薄疏懶的神色中挖掘出深藏的心緒來。

“唔?”印雲墨忽然低頭看盆,似乎被什麼驚動。他蹲下身,伸手撥弄了一下扭動的魚頭,喃喃道:“有問題……”

“什麼問題?”

“這不是魚。”

印暄彎腰看盆,奇道:“有鱗有尾的,不是魚是什麼?”

“水鬼,一個喊冤的水鬼。”

印暄愕然看他,“胡說八道什麼,魚怎麼會變成水鬼?又喊得什麼冤?”

“不是魚變成水鬼,而是水鬼化作了魚,難怪成了黑色。他說昨日有人逼他做一件事,肯做便給他一錠銀子,不肯做便要殺他。他被逼無奈做了,最後仍被滅口於這方池底。”

印暄見他一本正經,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順話問道:“是誰逼他做何事?他又是什麼人?”

“他說我做不了主,隻有皇上能給他做主。”印雲墨一指水盆,笑道:“要不,皇上您親自問問?”

印暄直起腰,麵色冰冷地逼近:“你敢戲弄朕?!”

印雲墨後退一步,腳跟踩到了岸邊濕泥,“沒有,絕對沒有,我哪兒敢呢……”

印暄冷笑著揪住他的前襟,用力往後一推。

背後便是深池碧水,印雲墨後傾失衡,“啊”地一聲驚叫,雙手在半空亂揮,死死攥住了龍袖。

“你也知道怕?嗯?”印暄大笑,將他上半身又拉了回來。卻原來並未鬆手,仍牢牢抓著他的衣襟。

印雲墨臉都嚇白了:“……這天寒地凍的,我又不識水性,皇上竟然開這種玩笑!”

“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下次再敢戲弄朕,朕便一腳將你踹下水去。”印暄揪著他,離岸邊好幾步遠後才放了手,笑得很是愉快,“別以為朕還是當年那個任你欺負的小孩子。歪腦筋別動到朕的頭上來,否則朕有的是辦法治你!”

印雲墨撇嘴拍打衣襟,嘟囔道:“知道了,下次不跟你開玩笑就是了……那賭約還是要算數的。”

“朕說過了君無戲言,你想要什麼?”

“皇上說隻要是這宮裏的,什麼都可以,那人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