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非我非魚是因果,一飲一啄為天意(3 / 3)

“人?”印暄如同一頭發現獵物的猛獸,慢慢眯起了眼睛,“既然這麼說了,當然也算。你想要誰?”

“一個武藝高強、能打能抗,水性好能救我、輕功好能跑腿的貼身侍衛。皇上您看如何?”

“不錯。你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論身手,宮中要屬紫衣衛最佳,不過那是皇上的親衛……”

“無妨,朕準了,”印暄不動聲色地再次問,“你想要誰?”

印雲墨微微一笑:“謝豫。”

印暄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壓住了情緒,並未露出意外之色,頷首道:“好,朕讓他明日去找你。”

謝豫快步進門,對坐在圈椅上喝茶的魏吉祥兜頭便揖:“何事有勞魏公公親至,卑職受寵若驚。”他麵上熱忱恭敬,心中卻有些發虛,不由再三揣摩起昨夜行事可有破綻。

那個假傳曆王口諭去向紫衣衛統領討人的宛寧宮小太監,事後被他捆上石頭喂了魚,死不見屍,最多攤上個失蹤人口。這宮裏年年都有失蹤者,多他一個不多。謝豫想來想去,覺得天衣無縫,這才心下稍定。

魏吉祥放下茶杯,端著聲兒道:“受寵的不是咱家,是謝郎將你。”

“什麼,郎將?”謝豫疑惑道,“公公錯認了,卑職隻是個校尉。”

魏吉祥意味深長地道:“已經不是了。”他一揮手,旁邊過來個小太監,手裏托盤上端正地疊著一套紫衣衛郎將裝束與腰牌。

謝豫又驚又喜,“這、這是怎麼回事?”

“天恩浩蕩,還不快謝皇上恩典?”

謝豫稀裏糊塗地叩頭謝了恩,心道:莫非皇上已查知匿名舉報的人是我?定是如此,皇上最恨被人瞞騙,左景年私通曆王,依皇上的性子,必是死罪無疑。皇上要獎賞我,這才將我提拔為郎將。

他喜不自勝地接過托盤,小太監又遞上一斛美酒,澄淨的酒液在瑪瑙杯中微微蕩漾,芬香撲鼻。

“另賜貢酒,望你日後不忝其職,忠心為皇上效力。”

謝豫再次叩頭:“微臣定不負聖恩,忠心為皇上效力!”言罷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好了,上路吧,郎將大人。”魏吉祥滿是褶子的老臉上,笑容殷勤而冷漠。

上路?上什麼路?謝豫正欲發問,卻赫然發現,湧出雙唇的不是話音,而是大口大口的汙血,夾雜著黏糊糊的肉塊……

酒中有毒!他的腦中閃過四個字,便在剖腸割肚的劇痛中失去了知覺。

“死了?”印雲墨睜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

印暄輕啜一口清茶,淡淡道:“命太醫驗過屍,說是隱疾發作,暴病而亡。”

“可惜呀,”印雲墨遺憾地歎道,“我還想將他討來當侍衛呢。”

“看來是他福薄,經不起恩典。既然死了也沒辦法,這樣吧,朕為補償皇叔,就賜五十名紫衣衛給你做親衛,如何?”印暄取出一卷黃帛遞過去,“這是名單,你看看。”

印雲墨接過來,迅速掃了一眼,勉強點頭道:“一換五十,看來我也不虧,就這樣吧。”

“何止不虧,你占了朕的大便宜。”印暄笑,“對了,你說紅燒了要分朕半尾的那條黑魚呢?”

“呃,我吃光了。”

“……”此乃意料之中,沒什麼可奇怪的,皇帝默默扭頭。

聖駕離開後,印雲墨起身走到庭中,望著桐林下的一池碧水,自言自語般輕聲道:“冤已伸,仇已報,你可以安心輪回去了。”

一尾黑魚浮出水麵,朝他叩首似的連連點頭後,尾巴輕甩,隱沒於陰暗的水底。

印雲墨從袖中取出黃帛,望著上麵的名單歎氣:“隻是這麼一攪和,小左又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我身邊了。”

印暄回到寢宮,正寬衣沐浴,魏吉祥忽然弓著腰小跑著進來。

他坐在溫泉浴池中,撩了把水花在身上,一邊皺眉道:“又什麼事,火急火燎的?”

“回皇上,六百裏加急……”魏吉祥低頭奉上奏折。

印暄接過來一看,在嘩然水聲中猛地起身。袞袍加身時,他是一副高挑修長的體態,然而脫去衣物後,便見肌肉賁張、塊壘分明,又從修長之外顯出健碩來。水珠在他光滑而結實的赤/裸肌膚上滾動,一顆一顆打向池麵。

“這些馬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運往震州的軍糧輜重也敢劫!”他怒叱,“昶州、旭州連年馬賊為患,朕多次下令剿匪,邢厲天這顆毒瘤卻至今無人能拔除!邊軍衛所如此不堪,難道非要朕派出京軍三大營,才能解決嗎?!”

皇帝罕有的強烈憤怒令魏吉祥伏地不起:“聖上息怒,龍體為重……”

印暄深深呼吸著,逐漸平複了起伏的胸口。

他已很久沒有這般震怒過了。這一次,他會令世人盡知,帝王一怒的代價,天底下無人可以承受。

(紫微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