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讓我們有機會碰撞。聽說,紐約與倫敦可以讓一個人放棄那些愚蠢至極的胡言亂語。教育的某一重要作用,就是對人們的憐憫心和交際能力加以培養。那些經見多識廣和品位超凡脫俗的人培養出的少男少女,他們的品行舉止中便會體現出某種高貴和典雅的氣質。富勒曾說:“德國納賽公國的伯爵每一次脫帽,都從西班牙國王那兒得到一個臣民。”假如沒有全社會這樣的溫文爾雅,你是無法擁有一個十分有教養的人的。尤其是女性——社會需要的是很多有著良好教養的女人——那些沙龍裏有許多光鮮照人、端莊嫻熟、飽讀詩書的女性,她們已習慣安逸嫻靜、文質彬彬;她們已習慣在大眾場合、畫畫、雕刻、詩歌與上層流社會——如此你可以擁有一位斯塔爾夫人。
我期望城市可以教給人們最為重要的一課,那就是具有端莊的舉止。自命清高是很多美國青年慣有的弱點。曆經世故的人是一定不會愛好虛榮的,這便是他們的標誌。他們不進行演講,低調做人,避免任何誇誇其談;他們衣著儉樸,從來都不空許諾言;他們做事認真嚴謹,做得多,說得少。他們一直都以最謙卑的詞語稱呼自己的職業,以防招到那些惡毒語言的攻擊。一個隱姓埋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傑出人士從我們身旁走過的逸事,是如何刺激我們的想象啊!曾經拿破侖在他那富麗堂皇的宮廷早朝上一副樸素的平民裝扮;彭斯、司格特、貝多芬、惠靈頓、歌德、又或是每一個能力傑出的人物,曾都被人們看成是無名小輩。伊巴密濃達就是一位“從不說話卻一直在聆聽”的人。歌德在與衣衫破爛的陌生人進行交流的時候,往往是願意選擇某些瑣碎的話題與運用一些普通的言辭,他的衣著也會比往常更為隨意一些,行為舉止也會比通常更顯率性。某位古代詩人曾這樣說道:
你越是清貧與卑微,
你便越是可以把這空寂看穿。
我覺得,華茲華斯為何會在威斯特摩蘭郡得到人們的讚頌,就是由於他為鄰裏街坊們樹立了榜樣,讓他們知道,在不炫耀、不聲張的情形之下,怎樣去過一種有教養的、舒心的家庭生活。雖然某個稚氣的小夥子也許會頭戴破帽、身穿不合身的短衫,可這卻一點也不會影響他在大學裏得到羨煞旁人的位置。在城市與鄉村裏都有很多窮苦的中產階層,在他們的家中上演著很多自我克製與果斷的行為,這樣的東西都並未在文學作品中得以表現,並且一直也不會被表現,可是,恰恰是這些才讓世界變得美麗。他們不介意穿得破舊,可對孩子們的教育卻絲毫不放鬆;他們將牛馬賣掉,去創辦好的學校;他們不分晝夜地工作,僅僅是為了還清父輩們拖欠的抵押費用。
如果某人下定決心要成為鼓舞與引領他的同胞的偉人,那樣的話他就一定要避免同別人的靈魂一起前行,防止在他們那年複一年的陳腐觀念的束縛下生存、呼吸、閱讀與寫作。畢達哥拉斯說過:“在早晨,須獨處。”隻有如此,大自然才會與你談話,可她在人群裏卻從來不會像這樣開口;隻有如此,它的寵兒才可以得到那些單單向嚴肅與專注的思想展示自我的神聖力量。毋庸置疑,柏拉圖、普羅提諾、阿基米德、赫耳墨斯、牛頓、彌爾頓、華茲華斯,都不在群體中生活,而不過是作為恩人時常地降臨在那兒。學識淵博的導師將會諄諄教導年輕弟子們把這一點記住:在時間的分配與生活的安排裏,必須要分出獨處的時間,而且養成良好的獨處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