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1 / 2)

回到客棧,喜順兒將雨村服侍著睡下,便立刻趕到親王府報信兒,一刻也不敢耽擱,看那賈赦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人,萬一他回去糾結人手挑事傷了公子,王爺還不扒了他一層皮!喜順兒到時,王府宴飲剛剛結束,水湛正和門人鄔思道在書房商議來年諸多事宜。

水湛聽喜順兒求見,心裏突然咯噔一下子,莫不是雨村出事了?放下手中杯盞,道:“傳!”

見喜順兒進門兒給他打千請安,水湛有些不耐煩的揮手叫起,道:“你怎麼這時候跑過來!可是雨村出了什麼事情?”

喜順兒有些警惕的掃了眼周圍,知道鄔思道是水湛的心腹門人,也沒有避諱,將今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水湛聽著喜順兒彙報,臉色越來越難看,聽到那賈赦說雨村是戲子孌、童之流時,氣的把手中茶杯猛的摔到地上,憤恨道:

“真是豈有此理!這些四王八公家裏的王八羔子真是越來越越無法無天了!仗著有聖上撐腰居然連這種當街強搶的應考舉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看我這次不扒了他的皮!”

語罷,水湛從桌案後麵起來,便要去找那九門提督上榮國府拿人,卻不料那鄔思道拄著拐杖從座位上起身,攔住水湛,搖頭道:“王爺,不可!”

水湛強壓下心頭想要將鄔思道撥開的衝動,道:“為什麼!”

那鄔思道見水湛這般失了理智的模樣,搖頭暗道這賈舉人真是能量大,側身讓開,言:“王爺稍安勿躁,且先坐下,聽在下一言。”

水湛抬頭望了一眼頭頂掛著的那個“忍”字,平複自己的呼吸,走回座位上坐下,道:“先生請講。”

鄔思道點點頭,道:“那賈赦此般侮辱賈舉人,自當嚴懲,隻此事不宜鬧大,王爺想一想,賈舉人乃今次春闈應考舉子,這強搶之事,畢竟不怎麼光彩,一條街的人都看到事情原委,不好遮掩,怕鬧大了於賈舉人名聲有損。且這賈赦是榮國府襲爵之人,其祖上有從龍之功,聖上年紀日高,越發的顧念這些個老臣之後,就算是把事情鬧大,也不見得能嚴懲賈赦。況且經由前太子之事,聖上最忌諱這些事情,王爺不好表現的太急切,恐最後害了賈舉人啊!”

水湛聞言,攥緊了拳頭,道:“難道這事兒就如此罷了?”

鄔思道一笑,道:“王爺堂堂親王,大事要忍,國事要忍,此番小事兒嘛,自然是無須去忍的,有些事情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的。”

水湛聞言,好奇道:“先生可有何良策?”

鄔思道神秘道:“王爺,我們如此……”

第二天中午客棧。

“哎~你聽說沒有,今天早上榮國府賈大老爺被人塞麻袋裏狠揍了一頓。聽說連賈老太君都差點兒沒認出來!”一葛袍男子對桌上的同伴說。

“你說能是誰?榮國府這不是要鬧翻了天了?”那同伴問。

“嘿,你說能是誰,還不是那賈大老爺的仇人,這些年他惹得人還少了?隻揍他個半殘就算是客氣的啦!”

“嘿,小聲兒點兒,你不瞧著這滿大街的都是那榮國府抓凶手的人嘛,小心禍從口出!”

雨村聽著,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喜順兒那小子,自以為昨晚上去報信兒瞞得了他,卻不知他睡覺一向淺眠,一丁點兒聲響都會驚醒。曉得這是那人在為自己出氣,雨村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上翹了幾分。

這八卦事入耳,聽也就聽得,聽過了一笑便過了,雨村吃完午飯,樓上床上已經收拾了兩個大包袱。

“公子,東西已經收拾完了,我們這就出發吧!”這時候喜順兒從屋外進來,背起收拾好的書篋,對雨村道。

雨村聞言點頭,背起那包袱,與喜順兒出了客棧。

時光匆匆,轉眼已是二月初八,明日便是那會試之期,早在三天前,水湛便派人送來了筆墨紙硯,手爐,銀絲炭,油紙傘等物,又派那王府廚灶上的婆子來照顧雨村夥食。

這天天色晴好,前日下的雪漸漸開始消融,雪水順著那青瓦飛簷落下來,似珠簾,門前泥地上已經被打了一溜的小水窪,叮叮咚咚的,倒似是那江南六月的雨。

雨村自坐在窗前,看窗外院子裏仍怒怒放的臘梅花,有些失神。元宵節過後,水湛派人來說為他尋了一處清靜宅子,已打掃妥當了。雨村對水湛這種不問自與的做法頗不舒服,雨村從未托水湛為自己尋宅子住,也從未答應水湛要住進他為自己準備的房子。水湛如此告知他房子已備妥,要他馬上動身入住的“嗟,來食!”的行為不自覺的顫動了雨村骨子裏仿佛與生俱來的文人風骨,強壓下心中怒氣,雨村當下便拒絕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