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近思聽聞雨村也喜下棋,好奇問:“哦~這位仁兄也好這黑白之道?改日定當手談一局。”
張廷玉見沈近思這一聽圍棋便兩眼放光的樣子,搖了搖頭,頗為無奈道:“你倒是怎地,有你過癮的時候,知道高升客棧裏擺著的那盤珍瓏棋局否?便是他擺的了。”
阻了像是馬上要衝過來與雨村手談一局的沈近思,張廷玉為那二人介紹道:“這是湖州賈化,自己取了個號叫雨村,才剛十八,未曾及冠,你二人可要好好照顧著些。”
那二人又仔細打量了雨村一番,見他麵白無須,是年紀尚小的樣子,俱是點頭,對雨村以弟稱之。
又相互客套謙讓一番,三人在桌邊圍坐下來,那汪繹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番道:“這都二月末了,又陽光正好,雨村賢弟怎地穿的如此之多。”
張廷玉方才還沒注意,被汪繹這麼一說,才發現雨村穿的是有些多,也是心生奇怪。
雨村見這一桌子人都瞅著自己,心中苦笑,道:“前幾日天寒,會試最後一日做完題,心神放鬆之下睡了一覺,再醒來便招了風寒,在家裏窩了七八天養病,今日精神才好起來,卻也是不敢再放鬆了。”
張廷玉聞言,見雨村麵色確實是大病初愈的模樣,便道:“既如此,便饒你一回,快告訴我你現如今居於何處,別你這一走,為兄又要翻過整個京城來尋你!”
雨村聞言失笑,道:“弟就住在貢院一旁一處小四合院裏,出了貢院大門往西走,過兩條胡同,左數第一家就是了,改日定邀兄去一回認認門。”
三人正說著,樓底下幾聲鑼響,二胡聲入,正是那戲開場了,四人默契的息了聲,隻見一貴妃扮相的青衣徐徐從幕後走出來,手持一折扇,半遮了麵,開口唱道: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卻是一處貴妃醉酒,再瞅那青衣,嗓音清亮,曲調婉轉多情,隻身量清瘦,倒不似那唐明皇的楊貴妃般豐腴,卻是一樣的雍容華貴。
一折戲唱完,四人皆是稱賞不已。因四人所坐的桌子離戲台子近,那青衣扮相也看得清楚,汪繹指著那屈膝謝賞的青衣道:“衡臣,位山,這青衣扮相活脫脫一個賈雨村,你們瞧是也不是!”
兩人順著汪繹的手指看去,可不是與雨村有七八分相似,隻恍惚間少了雨村幾分清貴出塵,眉間沾染了些許風塵氣。
張廷玉,沈近思覺得是有幾分相像,卻是沒有出口讚同,雨村有功名在身,說不清此次春闈便金榜題名,怎麼好拿他與那戲子想比,沈近思還好,隻是覺得這汪繹太直接了些;張廷玉與雨村互許知己,就是把雨村當做親弟弟也不為過,如今聽汪繹如此拿雨村比戲子取樂,頓生惱怒,頓時喝道:
“汪繹!雨村堂堂舉人,豈是那戲子伶人可比!”
雨村聽汪繹如此拿他與那戲子想比,也是心頭暗惱,昔時讀《石頭記》,看到黛玉因湘雲說那小旦與她相像而怒時,隻當故事一晃而過,真到這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才道黛玉沒有當場發怒當真是好涵養。
那汪繹聽了張廷玉斥責,也不著惱,隻從椅子上起身,拱手對雨村作揖道:“雨村賢弟莫惱,是我這做兄長的孟浪了!”
雨村見汪繹作揖道歉,也不起身,隻坐在椅子上低垂下眼瞼,暗諷道:“玉輪言重,隻不知兄玉輪之上,養了幾隻玉兔!”
張廷玉聞言撲哧一笑,差點兒沒把口中的茶給噴了,笑道:“玉輪家裏就一隻玉兔,隻除了那玉兔外,還養了‘雙白菜’,還得整日裏提防著白菜別被那玉兔偷吃了!”
雨村聽了這話,有些疑惑的看向張廷玉。隻是沒等到張廷玉釋疑,就聽那汪繹自己解釋道:“我自己在家裏養了兩個伶人,唱念做打,俱是一流,人戲稱‘雙白菜’!”
雨村聞言心頭那幾絲惱怒全去了個幹淨,展顏一笑,隻道這汪繹果真是真性情!
汪繹見雨村展顏,隻覺似那春日裏玉版白牡丹初綻,清逸灑脫,又雍容華貴,盯著雨村愣了神兒,半晌方搖頭道:“卻是為兄錯了,那青衣如何及得上雨村萬一,隻一副皮囊像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o(n_n)o~,斜陽越來越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