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在座輩分最超然的諸葛老人見過禮以後澹台浮萍意味深長的瞄了陳浮生一眼,抬手端起桌上的蓋碗茶,側著脖子輕輕吹了吹水麵上的浮沫,“你敢在請帖裏麵寫上諸葛先生的名諱,我又怎麼敢不過來?”

但凡走江湖的,總是對輩分禮節看的極重,陳浮生便是利用了這一點,借著諸葛清明的名號將澹台浮萍請至此處。這事雖然做的不地道,但是在這個危急的關頭他也顧不得許多了。諸葛清明即便知道了此中關節看在陳半閑的麵上也總不至於當場拂袖而去。

果不其然,諸葛清明聽到這話原本古井不波的臉上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一雙清亮的眼睛看了陳浮生一眼,陳浮生對上這一雙幽若深潭看盡世間滄桑的眸子背上唰的出了一層冷汗。雙手不自覺的攥緊,嘴角掙紮著勉強衝諸葛清明投去一個歉意的笑容,陳浮生回轉過頭也抬手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有些燙舌頭的茶湯順著喉嚨滾進腔子,陳浮生額頭上又是一層汗冒出來。

三千趴在桌沿上看陳浮生被麵前兩個老者壓抑的難受,伸出手極為隱蔽的扯了扯諸葛清明的衣服下擺,嘴裏低聲叫了聲師傅,半是嗔怪半是求情。諸葛清明低頭看了一眼一臉歉意的三千無奈搖搖頭,“其實,老夫此次來到此地是有個消息要通知二位。”等澹台浮萍和陳浮生都把目光集中過來後諸葛清明笑了笑,一伸手點了點兩個人,“不過客隨主便,你們的事解決了再講我的事。”講完後便麵露微笑不再講話。◆◆

有諸葛清明幫忙打圓場陳浮生哪有不順杆往下滑的道理?陳浮生再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熱茶,衝澹台浮萍笑了笑,“其實這次請老佛爺過來不過是打算請教幾個問題。當著羊鼎先生的麵,也算做個見證。”

澹台浮萍一臉高深的盯著陳浮生看了很久,最後輕輕吐出一個字,“問!”他自然能猜到陳浮生打算問什麼,不過當著江湖地位超然的諸葛清明的麵來問,自是有另外一層深意。想到這裏澹台浮萍又看了陳浮生一眼,高看了幾分,此子已然初窺江湖路數。

陳浮生沒想到對方竟是這麼的幹脆,幹脆到讓自己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都派不上用場,臉上怔了怔,低頭平複了一下心思,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原本的笑容。

“我想問的是,不知道老佛爺有沒有聽說山西大同一個十年沒出過事故的礦坑突然埋進去了一百多號人?”說起這個陳浮生臉上忍不住的騰起一層火氣。

澹台浮萍聽了這話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回桌麵,“哦?竟然有這種事?”忽然嘴角微翹一臉嘲諷,“陳浮生,這話你該找山西當地的官員去講,問我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在懷疑這是我做的?老夫可是一直在上海哪裏都沒去。”說完似乎自己被自己的話逗樂了,澹台浮萍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好像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陳浮生沒有笑,陰著臉往澹台浮萍身後瞧了瞧,“老佛爺身邊跟著的那位姚先生去哪裏了?兩天前有人看見他出現在張梟滑的別墅附近。您可別說他是去散步了,張梟滑的別墅離您老下榻的賓館至少40公裏路程。”

瘸腿姚辮子不會開車,也不喜歡坐車,所以被人看見不足為奇,尤其他那副扮相更是引人注意,一根稀疏的長辮子簡直讓人過目不忘。澹台浮萍自然知道這些,沉吟了一下,“不錯,張家別墅是我讓他過去拜訪的。你這是在盤問老夫嗎?”陳浮生連續不斷的問話把澹台浮萍問毛了,原本一張淡然的臉也慢慢陰沉下來。除了麵前的陳浮生,還沒有哪個後生敢這種口氣這種方式跟他講話的,澹台浮萍有些怒了,但是剛剛偏又答應了對方的問話要求,當著諸葛清明的麵這口火氣實在是不好馬上發出來。

這便是陳浮生的高明之處,江湖人還是要用江湖人的路數來解決問題,厚著臉皮搬出諸葛清明便是為了壓製澹台浮萍。

“盤問不敢,隻是事關百十條人命,不敢不問清楚。”陳浮生沒有絲毫退縮,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澹台浮萍。“姚先生離開後張家別墅裏馬上走出來一個人,雖然沒看清是誰,但是現在想一想,應該是趙鯤鵬。澹台先生也不要講你不知道趙鯤鵬就躲在張家,這話我不信。”

澹台浮萍冷冷的看著陳浮生半晌沒有講話。

就在此時包廂的門卻被人猛的推開了,進來的居然是久未見麵的商甲午,隻見商甲午進門後狠狠的瞪了陳浮生一眼,快速走到澹台浮萍身邊湊近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說完後便直起身子站在老佛爺的身後。

澹台浮萍聽完商甲午的話後很是變了變臉色,再看陳浮生的時候竟是一臉的古怪。過了許久,澹台浮萍慢慢笑了起來,“陳浮生,原來今天你請我過來竟是一招虛槍。真正的殺招居然就在這座高樓陰影下的街道上。”說到這裏澹台浮萍衝陳浮生抱了抱拳,“居然被你這個小娃娃蒙過去了,老夫佩服。”

陳浮生長出了一口氣,澹台浮萍和商甲午這麼失態看來王虎剩那邊已經把事情辦成了。直起上半身時隱約聽見脊椎骨在啪啪作響,陳浮生把身體搭在椅子靠背上,滿身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