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樹錚來奉,張作霖是非常高興的。至少,在這個亂世,自己現在也終於算得上是個人物,真正為當權重宿所倚重了。
張作霖雖然綠林出身,但他早有大誌,他在關外擁兵自重,就是等待機會問鼎中原。不過無論直、皖,或是袁世凱在世,對奉天這支大軍是防之又防,曆來奉軍不能出關內一步。現在形勢比人強,段祺瑞病急亂投醫,自己“邀請”出關,當然開心。聞之消息,早已躍躍欲試。
反而是張漢卿出奇地冷靜,在私下,他徑直問張作霖:“父親,您認為以目前我們一省的實力,能夠在關內政局上攪起多大風浪?”
張作霖沉吟不語。
張漢卿微微一笑,說:“現在直皖兩係實力不分伯仲,卻遠超我們。我們雖然表麵上有四個師的力量,但是27師與第1師要照顧兩個省的局麵,而28師剛剛歸順,人心不穩;吳大帥的29師雖然劃歸我們陣營,卻極難穿插。老實說,這麼點兵力,對大局卻沒什麼決定性的影響。目前局勢,無論直皖最後孰優孰劣,都對我們有堤防之心。貿然加入他們之中任一方,即成附庸,失去獨立地位。現在東北局勢雖然風雲莫測,但總體對我們有利。我的意思是不妨虛與委蛇,有利即可圖,無利亦無傷,總之以壯大自己為已任才是第一要務。”
張作霖也是人精中之人精,這些事情本來也在其想法之中,自然一拍即合。於是父子倆商量已畢,決定由張漢卿唱白臉。
在會見徐樹錚時,張漢卿自然在座,一俟雙方轉入正題,張漢卿故意向張作霖說:“父親,執政有命,發兵關外自是應該。不過目前軍械不足,若是倉促行事,萬一有失,反而成為他人幹涉政局的借口,致成取亂之道。”張作霖也是反應奇快,故意作難說:“這點我也知道,可是目前京城局勢千鈞一發,若是等待補給,恐怕時機錯過,破壞執政大計。”
對張氏父子這一出雙簧,徐樹錚早有準備。他奉命到關外召奉軍入京,知道如不許以重利,張作霖是絕不會奉召的。而事實上奉軍不入關,北京局勢不會一麵倒地投向皖係。對張作霖這奉天的土皇帝而言,最好的禮物非軍械莫屬了。他做過陸軍部次長,知道段祺瑞購買日本軍火的詳情,同時在他交卸次長職以前,曾留下好幾張蓋了印信關防的陸軍部空白公文紙,因此他決定用劫取一批軍火作為交換條件換張作霖派兵入關。可是段祺瑞為人剛愎,事先如果向他請示,他一定不許,唯有用行動先做了再說。
得到徐樹錚的允諾,張作霖慨然應允,立即揮兵入關。這次入關,奉軍以張作相為前敵總指揮。張漢卿為輔,實際上負責了全部的關內政策大計。
奉軍入關消息傳出後,最感不安的當然是馮國璋了,奉天是在北京後方,朝發夕至,說來就來。早在袁世凱時代對關外力量就刮目相看,極力懷柔。馮國璋不由想到一年前張勳率辮子軍入京後,黎元洪就被逐下台,現在奉軍入關,可能舊戲重演。他是個無兵無權的總統,在北京身不由己,他預感自己隨時可能被逐或被軟禁,因此他盤算三十六計,仍以走為上計,暗中布置第二次“南巡”,打算由京漢路南下到湖北,可是段係的人怎會放虎歸山。當然不讓他離開北京城。
為保證“兵貴神速”,1918年2月24日京奉路火車被奉軍扣留運兵;25日奉天軍署參謀長楊宇霆帶兵到灤州;同日,奉軍第27師第53旅張景惠(接替已升職的張作相)部開到秦皇島。那裏有日本政府根據中日軍械借款協議第一批運到的步槍30000餘隻及彈藥,也是早就入了張氏父子“法眼”的一塊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