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先兆”四個字特別的明顯,盡管全都是法文,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
他曾經在法國生活過一段的時間,法文對他而言不算是陌生的語言。
裴恒的手顫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害怕眼前這一堆的紙張。
他不敢看詳細的內容,然而往下翻也並不是什麼好結果。
那全都是薑如蜜離開他那四年的狀態報告,那一年裏麵,薑如蜜先是經曆了差點流產驚險,然後進醫院保胎,繼而出院,沒過多久又見紅,又進醫院,斷斷續續,直到孩子生下來之前的那六個月裏麵,她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是在醫院裏麵的。
然而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薑如蜜在那段時間裏麵被診斷出重度抑鬱,精神狀態特別的糟糕,那一年多的時間裏麵,她自殺過兩次。
而在這些資料的最後,是一張一個四歲的男孩的穿著小紳士服的照片。
那男孩的五官還十分的稚氣,可眉眼能看得出來很像薑如蜜。
裴恒轉過照片,後麵落款是中文的日期,就幾天前拍的,而日期的後麵,是男孩的名字——“薑讓”。
腦海裏麵好像被什麼炸了一下,他拿著照片看向辛月,開口的聲音已經沒有剛才的淩然了,那喑啞中似乎還帶著幾分不穩的輕顫:“薑讓是誰的兒子?”
其實他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完全是白費的,能夠跟薑如蜜同姓,又剛好不過四歲,除了是那一個在薑如蜜口中被流掉的孩子,還能是誰??辛月冷笑了一聲:“你覺得,除了是你的兒子,還能是誰?”
“她騙我!”?聽到辛月的話,裴恒突然之間失控,雙眼猩紅地看著她。
辛月看著他笑了起來:“騙你?裴恒,就算是騙你又怎麼樣!當初你對她做了什麼,不過四年的時間,你不會是忘了吧?當初如果不是我,別說是薑讓,就算是薑如蜜,她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她,恨她的欺騙恨她的心狠手辣?可是你別忘了,裴恒,這都是你自找的!你有什麼資格恨她?你又有什麼資格去找她?她當初做錯了什麼?就因為她愛你嗎?”
“你知道那一年她怎麼過來的嗎?她最愛的男人折了她的手骨,她肚子裏麵的孩子隔三差五就出問題,她每天都在自我懷疑和自我放棄中渡過。她第一次自殺用的是刀片,浴缸裏麵全都是血,我進去的時候,她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要不是我伸手摸到她還有鼻息,我甚至以為她已經死了!第二次自殺是跳河,那麼冷的天,她二話不說就跳下去,我站在她的身旁,拉都拉不住!”
“裴恒,你說你有什麼資格找她!”?那麼多年來,辛月一直忍著,為了薑如蜜,也為了薑讓。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不需要再忍著了,憋了四年的話,辛月如今說起來,依然還記得當年薑如蜜的絕望。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風和日麗,難得的好天,她帶著將薑如蜜出去散步,前一秒她還跟她說著笑,可下一秒,她突然就往那河裏麵跳下去了,她拉都拉不住,就隻看到她跳下去濺起來的水花。
如果那一天不是剛好有路人經過,她想,這個世界上大概就沒有薑如蜜這麼一個人了。
說到這裏,辛月眼睛都是紅的。
她看著跟前的裴恒,忍不住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裴恒,你不配她的愛,你永遠都不會找到她的,永遠!”
說到最後,辛月幾乎是咬著牙。
裴恒看著她,整個人仿佛呆住了一樣,眼底裏麵有不可置信,也有惶恐,而辛月的那一巴掌落下來之後,裏麵全都剩下了慌亂:“我不知道。”
他呐呐地說了一句,喑啞沉重的聲音像是沙子劃過砂紙一樣,聽得咯耳。
“你當然不知道!你何止是不知道這些,你就連當年阿如媽媽和你爸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以為當年是她媽勾引你爸的嗎?那明明是你爸自己舊情未了,如果不是你爸糾纏不已,薑如蜜她媽也不至於出車禍以至於雙腿被截!”
說到這裏,辛月似乎想起什麼,嗤笑了一聲:“還有你媽!你以為你媽死了就是無辜的嗎?當年如果不是你媽買通了人去撞阿如的媽媽,你爸又怎麼會癱瘓!”
“裴恒,你真是可悲!你最親的人在利用你,而你親手將你最愛也最愛的人推開還折斷了她的後半生!”
辛月抬手抹了一下眼淚:“你放心,阿如她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你也別指望找得到她,這一輩子,你就抱著你的仇恨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