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終於趕在日落之前,浩浩蕩蕩的隊伍趕到了蕭瑟冷清的窯廠。
方正和秦錦繡緩緩走到了遼皇的馬車前。
喜公公輕輕掀起厚厚的布簾,身披玄黑貂毛披風的遼皇走下了馬車。
“皇上,小心。”喜公公仔細攙扶著遼皇。
遼皇盯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神色凜然,一言不發。
“皇上。”喜公公從袖口中拿出一份密函,呈給遼皇,又低沉地嘀咕了幾聲。
遼皇輕輕點頭,展開了密函。
秦錦繡和方正會意地對視後,緊緊盯著遼皇,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來解開心中的困惑。
“來人。”看過密函的遼皇振臂一揮,“將窯廠圍住,不得放走任何一個人。”
“是。”得令的禦林軍傾巢而出,雪地上布滿了淩亂的腳印。
“皇上。”方正拱手向前,“皇上可知曉,李嬤嬤到底在不在窯廠之內?”
“你看……”遼皇將密函遞給方正。
方正接過一看,臉色微變,“皇上真是好計謀,這一招欲擒故縱的計謀真是厲害。”
“什麼意思呀?”秦錦繡盯著密函上那幾行像字又不像字的字跡。
“這是遼文。”方正解釋,“上麵寫著皇上故意放出消息,逼得李嬤嬤出宮,並派人跟蹤李嬤嬤,李嬤嬤果然來到了窯廠。”
“太好了。”秦錦繡用力地頜首,“快,快抓住老巫婆。”
“老巫婆?”方正愣住了。
“呃,老巫婆就是心腸狠毒的意思。”秦錦繡悻悻地吐過小舌頭。
遼皇也低沉苦笑。
“為何皇上下令圍住窯廠,而不下令擒拿李嬤嬤呢?”秦錦繡奇怪地問道。
“不行。”遼皇搖頭,“因為,朕還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而且李嬤嬤將賈大人和朝中的幾位重臣也脅迫到此,朕不能輕舉妄動。”
“他們挾持了賈大人?”方正震驚。
“不錯。”遼皇點頭,“雖然賈大人一行人等為西夏的細作,但在大遼多年,有臣服大遼之心,朕不能棄之不管。”
“皇上聖明。”方正恭敬而語。
“那我們怎麼辦?”秦錦繡犯了愁,對方有人質,窯廠又寬闊,想要擒拿住李嬤嬤真的很難。
“等。”遼皇斬釘截鐵地說。
“等?”秦錦繡不解地看向遼皇。
“等她們自己走出來。”遼皇篤定地說。
“怎麼可能?”秦錦繡急躁地應道:“及時她們走出來,也是要和皇上講條件的。”
“不錯。”遼皇目光深邃,“朕就是想和她們講條件。”
“什麼?”秦錦繡徹底糊塗了。
方正索性坦誠相問,“其實皇上早就知道令狐秋不是凶手,逍遙王和北王相繼被殺都是西夏所為對不對?”
“方大人果然厲害,竟然看穿朕的心思。”遼皇淺淺點頭,“不錯,朕早就知道西夏國主安插細作在大遼,但多年以來,朕總是摸不清他們的行蹤,此番正好借此案,將他們一舉殲滅。”
“不。”方正反駁,“如果一舉殲滅,皇上為何等她們出來,皇上還是令有所圖。”
“哈哈。”遼皇哈哈大笑,“方大人真是才思敏捷,令人欽佩,朕的確有所圖,但與此案無關,朕答應你們,既然此案不再追究,從此也不會向南朝討要質子,方大人快回去和南皇領賞吧。”
“多謝遼皇。”方正遇事一向分貴重、緩急,比起案情,遼朝放棄索要質子,真是重中之重,為了避免遼皇反悔,方正鄭重地行下了君臣大禮。
一旁的秦錦繡傻了眼,艾瑪,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令遼皇如此下血本,當初自己和令狐秋第一次覲見時,他可是威嚴而語,執意索要質子的。
如今卻一筆帶過,輕描淡寫了。
“喂。”秦錦繡暗暗推了方正一下,低聲提醒,“小心有詐。”
方正默不作聲。
兩人的細小動作一一映進遼皇的眼裏。
“哈哈,秦姑娘是不信朕?”遼皇臉色一沉。
“呃。”秦錦繡頓了頓,“我不是不信皇上,我隻是奇怪,皇上今日怎麼好像有些不對勁。”
“哎呀,秦姑娘,方大人,你們誤會皇上了。”喜公公彎著腰,不停地發起牢騷,“皇上此舉,都是為了你們呀,皇上被你們二人的孝心和執著所打動,你們拿著這麼大的恩典回到南朝,南朝皇上一定會重重賞賜你們的,到時候,方大人定會飛黃騰達,豈不是一樁美事?”
秦錦繡初一聽,好像有幾分道理,可是細細一想,真是冷汗淋漓,帝王之術,真是殺人不眨眼的雙刃劍,剮了人心,不露一絲痕跡。
若自己和方正真的帶著這份大恩典回到南朝,別說是皇上,恐怕就是朝中的老狐狸都不會相信是真的,定會認為自己和方正被遼皇收買,到時候,自己和方正定會惹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