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旭就跪倒在地,低著頭額頭滲出的汗水如黃豆大小。
穹廬天下,年歲過萬者有很多,如果說王賒瑕是臭名昭著那麼眼前這個紅衣女子並是凶名遠傳,這一傳從穹廬天下,下至海外蠻荒上至天聽,這一傳就是一萬年!
君旭的耳邊隻能傳來她的腳步聲,或近或遠,讓他不寒而栗,渾身打顫。
在君旭的耳中這陣陣腳步聲就像磨刀聲,擦拳聲,三尺劍鋒出鞘聲。
燕青好似對宋清阿的傷勢毫不關心,倒是垂首看著躺在地上的旁新河問道:“慶安?”
龐新河含糊不清的吐出旁新河三字之後並再無動靜。
燕青跟拎著貓崽子似的,一手一個拎起戴雨農和宋清阿。
她一腳踩下,君旭的半個腦袋都陷入了地磚之中,她側過頭看著好似奄奄一息的戴雨農問道:“記住他的名字和山頭了嗎?”
戴雨農扯著嘴角笑了笑,心中卻絲毫沒有揚眉吐氣的舒暢感,反而更加沉重,他莫名記起詹拮城先前無意中說過的一句話“我雖然看清了這個釣台天下,可我依舊很熱愛這裏。”
他此刻懂了這個道理,可他卻並沒有這麼做,戴雨農下一個動作讓燕青一愣,又覺得這娃兒當真是有些意思。
隻見戴雨農伸直了腳輕輕踩了一下君旭的腦袋。
君旭隻能裝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燕青腳下發力,君旭整個身子就像簸箕篩豆子一樣高高騰起,然後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向西邊倒飛出去,西邊整座城牆轟然倒塌。
燕青腳下的城門此時已經成為了廢墟。
宋清阿先前的動靜不大不小,足夠一些人看場熱鬧。
那燕青惹出的動靜簡直就是驚天上人。
天幕中突兀顯現一張巨大的人臉,由雲彩構成,這位陪祭聖人看著淪為廢墟的飛升城城門勃然大怒,繼而視線一移,瞧見那位紅衣女子正盯著自己,頓時心生僥幸,還好沒罵出口。
這一切來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天幕重歸平靜,燕青一手拎著戴雨農一手拎著宋清阿向城內走去。
道路兩旁有人歡喜有人憂,能這麼近距離瞧見這位紅衣女子此生無憾。也有人捶胸頓足,先前沒少花費神仙錢犒勞君旭,如今那廝生死不明,也沒人敢上前看個究竟。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應鉞和應鈞這兩同父異母的兄弟,靠在牆壁上低著頭隻敢用餘光看著那女子從自己麵前走過,其實也沒看到什麼,就是一角無風卻自行飄起的衣角和聞到一點淡淡香氣。
狄受琦見那女子消失在主道轉向了另一條路這才慢慢悠悠閑庭信步走向另旁新河,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臉蛋笑問道:“死沒死?沒死吭一聲。”
旁新河看似不省人事,右手卻微微動了動。
狄受琦一把扛起旁新河放在肩上向客棧就去,不得不說龐新河今天算是大功一件,他狄受琦救了慶安王朝的功臣一命,“你說咱兩誰的功勞更大?”
旁新河一口血水噴了出來濺了狄受琦後背一身,算了做了回應。
一席紅衣腰間佩刀,身後負劍,身子不算高挑,一手拎著一位少年少女,轉過街道來到了一家鋪子前。
溫鳳窩的老掌櫃真站在櫃體裏打著算盤,這是瞥了一眼被扔進門的兩人淡淡說道:“死不了沒大礙。”
燕青點了點頭,坐在了櫃台對麵的椅子上,旁邊擺放著一杯早已沏好的綠茶,燕青隻是摘掉摘掉杯蓋放到鼻子前聞了聞。
老掌櫃的打著算盤在賬本上寫寫畫畫問道:“怎麼舍得來我這坐坐?”
燕青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撐著腦袋說道:“就是追著味兒來的,本來想過來做個黃粱一夢,想想還是算了。”
老掌櫃的隻是嗯了一聲,收好算盤和賬本走出櫃台坐在燕青一旁端起燕青沒喝的那杯茶自己小飲了一口,輕輕敲擊了下茶桌,溫鳳窩的乾坤氣象大變,兩人坐在岸邊,戴雨農和宋清阿脖子以下沉在湖底。
“當年第一次和那個臭小子見麵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麼個場景。”逝者如斯夫,燕青先前在穹廬天下的時候有事沒事就會去前往溫鳳窩聽老掌櫃這樣絮叨,一個聽不膩,一個說不累。
燕青靠在椅背上半夢半醒,人活一生如白駒過隙,世間萬年黃粱一夢間,不過匆匆一盞茶的功夫。
正如老掌櫃說的那般,溫鳳窩做的都是大生意,最少也是神仙錢起步,而且所接納的客人都是上五境的山巔修士,境界不夠,神仙錢夠也可以。
所以在穹廬天下就有這番話語,上五境的一些個山巔修士是不是名副其實就看有沒有能耐去往溫鳳窩問個診,小憩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