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會兒飯,劉氏跟林月娘幾個人就退了席。隻留林大勇翁婿倆還大著舌頭拚酒呢,那囉哩囉嗦的倆人,真是讓林月娘又汗顏又不好意思。林月娘真想問,當著她的麵,談論大外孫,真的好嗎?
相比於趙鐵牛,林大勇的酒量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沒一會兒,有些微醉但意識還清楚的漢子,就紅著臉嗬嗬傻笑著在裏屋外麵叫起了媳婦。
“爹好像喝多了,怎麼說都趴在炕桌上不起。”見媳婦跟嶽母掀開簾子出來,趙鐵牛赧然地撓了撓頭。原本說的正高興的,誰知道嶽父一腦門紮在了桌上,真是嚇了他一跳。
聽到自家男人喝醉了,劉氏嗔怪的啐了一口。不過她也明白,自家男人肯定是太開心了。自打出了被二房灌醉的那回事兒後,他就再也沒喝過酒。隻怕要不是女婿上門,他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不碰酒的了。
晌午飯過後,又歇了一會兒,趙鐵牛才領了媳婦回家。
因為是深秋收苞米的時節,所以回村的小路上總會遇上步履匆匆但麵上帶笑的村民。這會兒誰不知道林家月娘成了趙家新媳婦?自然是樂嗬的恭喜幾句,又年紀輕的,也會調侃打趣兒幾聲。
等回了村,月娘安頓了周氏喝剛剛改過方子的湯藥,然後才去灶房準備後晌飯。
“娘,媳婦,趁著天兒還沒黑,我去後山溜達一圈兒。這個時節,摸不著大物件,但山雞野兔啥的可是遍著山亂竄呢。”趙鐵牛提了兩桶水進灶房,又細心的把幾根大柴禾給砍好,整齊的碼放在灶台邊上。
見自己媳婦已經開始燒火了,他才回屋去換了一件粗布舊衣裳,然後背了弓箭跟繩索跟自家娘親媳婦知會一聲。抬妝前一宿,他是說啥都睡不著,心裏火辣辣的跟要燒著了似得。後來,忍不住心裏的急躁,他幹脆就起來去後山挖了幾個小陷阱,又趁著天剛明快點的時候,往裏麵埋了些小機關。
因為後山有過野獸,所以一般莊稼人很少去。而獵手大多也曉得陷阱邊上那些記號,自然會小心著繞開。他倒是不擔心會誤傷了人。現在三五天過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山雞野味兒中招。
“你可得小心點,早些回來,別讓我跟娘著急。”林月娘挑了挑灶膛裏的火,探身把溫著饅頭的篦子支到下了苞米茬的鍋上。然後才回身衝著外頭傻笑的男人說道,“等你回來吃飯。”
趙鐵牛憨乎乎的點點頭,一副因為被媳婦關心而生出了美滋滋模樣。
明明是傻裏傻氣的樣子,偏偏讓林月娘看了心裏一暖。尤其是那雙望向自己的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神,直接讓她紅著臉啐了一口。
周氏掀開門簾本來是打算進灶房搭手呢,結果一抬頭就看見兒子咧著嘴應話,兒媳則紅著臉嬌嗔的瞪著自家的笨兒子。她心裏一樂,看來自己抱孫子的日子不會太遠咯。
臉上掛著笑,周氏邁出門檻進了灶房。婆媳倆,一個護短好言語,一個直爽不扭捏。可不是做個飯都其樂融融?
眼看日頭都要落山了,也沒瞧見趙鐵牛的身影,原本還安慰周氏的林月娘心裏也翻了急。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進後山打獵指不定會遇上啥危險呢。之前林岸村白寡/婦的男人,可不就是趁著還沒入冬去山裏逮野味才磕死的麼?
搖搖頭,她把心裏的那點擔憂丟開,又盛了些熱飯讓周氏先吃。
“娘,您先填補一下肚子。我這就去外頭瞅瞅,也許鐵牛隻是碰到村裏好熱鬧的熟人,多說幾句話,給耽擱了時間。”
還沒等林月娘的腳踏進院子呢,就見那個讓自己心肝都發緊的漢子,正扛著什麼物件進門。老遠的,一股子血腥氣就撲麵而來,直熏得林月娘嗓子發癢。
趙鐵牛畢竟是在深山裏貓慣了,那眼力可是比一般人好使多了,便是在夜裏都能目視。所以自家媳婦突然變白的臉色,還有皺眉的神情,可是一點都沒逃過他的目光。
“媳婦,你離遠點兒,我先把這野狼身上的血給衝一下。”這個時候,林月娘才知道,原來這壯碩如牛的漢子扛著的竟然是一匹野狼。既然知道了,心裏自然也不至於再害怕。
走近了兩步,林月娘咽了口吐沫,然後才幫著趙鐵牛卸下身上的野物。再瞧他沒受傷,心裏才真正鬆了口氣。自然,她嘴裏也有些埋怨嗔怪的說道,“趕緊去洗一把臉,等會兒娘看見,指不定得嚇到呢。”
把還帶著血的野狼還有兩隻兔子丟進井邊壘的小水槽裏,林月娘才進灶房舀了一瓢水幫著趙鐵牛衝洗手上的血漬。
“洗幹淨了,先喝完水,等下換了衣裳跟娘一起吃飯。”林月娘看他直接用袖子擦了臉上的水珠子,趕忙遞過去一碗之前晾上的溫開水。“往後咱也不能總靠著拚命當營生,那些個豺狼發起狠來,可是沒個準頭的......”
不管是為了心裏那點暖意,還是因為這個蠻牛的心意,又或者為了不當寡/婦,她都不願意讓趙鐵牛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