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裏波濤翻滾,強烈地窒息感使上官征衣漸漸失去意識,瀕臨死亡的切身感受不會有誰想再次體驗,世子主動抱住閆中散的雙手,開始慢慢鬆開,身體獨自往另一方向沉淪……
水幕中假睡使者蘇醒,身法巧練地遊走追尋同伴,隨意攬過上官的細腰,低頭在他口裏喂了丸藥,才運力帶著拖油瓶往岸邊靠近。
“咳,咳咳……”
眼角裝滿水的緣故,一時有些不好睜開,混沌迷蒙中,上官以右手撐著地,向背後參天海棠樹徐徐挪動,勉強穩住心神。
兩人全身各處水珠順著衣擺下流,滴滴答答地落於大地,大抵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吸收,憑聲響斷定閆中散尚未離開,上官咂咂舌頭,回味出彌漫在嘴裏的藥香,“殿下可否能解釋,喂給本卿的是何物?”
“毒藥,”閆中散磁性聲線分明,聽起來戲謔,“閣下最好安分點。”
“殿下不會這麼做。”
他一個哦字吊得百轉千回,沒有任何情感說道:“如此篤定,太液池附近可無人敢輕易靠近,殺人埋屍,不試試怎曉得本宮不會。”
交談片刻之際,上官丹鳳眼半闔,目光上瞟時,閆中散漆黑長發似絹絲潑墨,襯得華服玉帶,正閑閑地抖動濕漉漉的袖袍,是見慣了的皇室家族修養舉止。
“殿下仍在京中,若因毒殺無足輕重的禦史府世子,惹上猜疑,對汝無益。”
使者並沒有停下自己手頭的事,碰到執意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上官,隨意答道:“難道還要本宮用嘴幫你渡氣不成?自然是閉氣丸。”
世子神情了然點點頭,“依禮合該向殿下道謝,然記起此事前因乃殿下所植,便也沒什麼可謝了,”上官揉揉皺緊的眉心,“隻是還有一問。”
閆中散挑眉,暗道他的問題似乎比想象要多。
祁國靠海,古語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因而航海事業領先其他帝國,凡是會走路的就會水,再觀鄴國所處地理位置,離海遠,境內又少大江大河,京華人家會水的,大概扳著手指頭都能數清。
恰巧有人利用這點設局,彼時情況危急,顧不得太多,導致失察,上官冷靜思考片刻,便將來龍去脈理清七八分。
“祁國與黎,合縱前暗地便已聯成盟國,然對外秘而不宣,”上官不疾不徐地對上閆中散略顯張揚的眉眼,“本卿說得可對?”
使者放下未幹的鑲金錦邊華袍,似是發覺有些意思,邁著閑步瞥了臉色不太好的上官,彎腰扣住他揉過眉心的手腕,舉與頭齊平,陽春三月池邊微風乍起,兩張俊臉貼得近若咫尺。
閆中散鴉青的睫扇動:“看過文書了?”
溫潤世子亦不退縮,他澄明此時誰在氣勢上漏怯,必定吃虧,把頭堅定扭向一旁,“中散殿下在天佑宴上言行,未免太過肆無忌憚。”
據此作出推測,竟然一擊即中,城府倒明練通達,洞察力也算機敏,華服使者雖是在笑,表情卻冷冽如同逝雪,他伸出青蔥如玉般食指,輕輕抵在上官征衣紅潤光澤的絳朱唇間。
“噓,閣下有權保持沉默。”
你知道的太多了,隨時可能會死。
三月到六月是鄴宮的花季,紅牆金瓦,春意盎然,淡淡的壓迫感自閆中散身上霸道向外侵略,海棠花每瓣飄落宛如紅色的雪花,紛紛揚揚。
上官正視扣住自己手腕的使者,靜默一會道:“本卿會將此事及祁國全部意圖,上報天聽。”
事不關己的輕笑,擦過世子鼻尖,牽動微微癢意,繼而是極其傲慢的一句:“隨你。”閆中散慢騰騰站起,居高臨下從半空中接住一瓣海棠,“時辰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