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餘慶堂內打機鋒(2 / 3)

五娘興奮道,“我能舉行冰嬉比賽嗎?”曹氏將門虎女,弓馬射獵樣樣精通,據說曾經一竿紅纓槍把李征打成狗。生女肖母!

李昭眼睛閃閃發亮,“喜鵲登梅、蝴蝶暇卷,桃仁紅梅珠香、蟹肉雙筍絲……我能都吃嗎?”

一溜菜名報下來,不說五娘,就是正襟危坐的四娘都悄悄側了身子。

李曦以袖掩麵,不忍直視。阿昭聰慧,頗識了些字之後就從她那拿了《食珍錄》,每次看得雙眼發光。

“瞧阿昭這歡喜的模樣,怕是抱著《食珍錄》日思夜想了,想吃能吃也是福氣,要是我們阿春也能如此,少花些心思在經史子集上,那該多好,可這丫頭就是不聽勸,一門心思撲在書卷上。”說話的是一年約五十的婦人,梳著高聳的飛髻,細看就能發現這是假髻,麵容端莊,妝容濃厚,隻是再厚的妝粉也蓋不住嘴角的法令紋。

三娘敏而好學,小小年紀才名遠播,人在守孝的李昭也是如雷貫耳過。瞧一眼似嗔似惱,眼帶驕傲的倪氏,李昭略知她性情,遂撲在崔氏懷裏咯咯笑,“我可不是個有福氣的,有人衣不裹體,我綾羅綢緞,有人食不果腹,我山珍海味,有人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我呼奴喚婢高門大院的住著,書上都說善惡終有報世道轉輪回,可見我上輩子是十分積善行德的,才能托生成您的曾孫女兒,想來咱們姐妹幾個都是頂頂有福氣的。”

就差沒明著說,您老人家但有機會就挑還沒你歲數零頭大的小孩子晦氣,就不怕遭報應嗎?

倪氏臉色已經陰下來。

李昭老神在在的窩在崔氏懷裏,半點沒有氣到老人家的愧疚不安,不是每個老人都值得尊敬的。她自來到這裏就是千嬌萬寵被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待遇,唯獨這倪氏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甚至是像這樣綿裏藏針的奚落。要是自家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她,那是她活該,李昭認了。可倪氏純粹是自己過得失意,就看不得別人得意。倪氏看不順眼的可不止是她,成國大長公主這一脈她都不喜歡,尤其不喜歡她,據她阿姐講是因為二房嗣子之事。

當年二堂叔過世之後,二房陷入絕嗣的境地,長輩的意思就是從大房過繼一個嫡子過去,大郎李湛是嫡長子,自然不可能。那時候二郎李灝剛出生,倪氏是打算要李灝的,但是在長輩們看來大房隻有一個嫡子,委實不妥,這年頭孩童夭折率不低。

於是李昭在倪氏的滿懷期待中出現,希望越大失望越深,等李昭落地,倪氏化滿腔希望為厭惡,怎麼看李昭怎麼不順眼。

對此,李昭非常慶幸自己是個妹子,有倪氏做祖母略糟心。

崔氏撫弄李昭的手頓了下,慢條斯理道,“托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裏頭,哪個不是福澤深厚的,如此你們都當惜福感恩與人為善。”崔氏雖覺得李昭說話太鋒利了些,到底不忍責備,畢竟是倪氏挑釁在先,她能欺負人家,難道還不許別人反擊了,她是憐惜偏疼倪氏這一房些,但是還沒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李昭樂嗬嗬抱著崔氏的胳膊應道,“好噠。”

崔氏愛憐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倪氏如坐針氈,總覺得崔氏特指她,頓覺顏麵無光,不由得暗恨攪起事端的李昭,這丫頭生來就是克她的。

李昭接收到倪氏送過來的眼刀子,馬上往崔氏懷裏縮了縮,睜著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幅被嚇到的小模樣。

崔氏眼神暗了暗冷冷瞥一眼倪氏,摩挲著李昭的背安撫,誰能想到原本端莊嫻雅的倪氏曆經喪夫喪子之後,性情大變,成了個見不得人好的,她自己不好過,也不要別人舒服,連個小孩子都要埋汰兩句,簡直糟心的可以。好在倪氏也就嘰歪幾句酸話,否則就是她容得,李廷和成國大長公主也容不下。

想起犧牲在戰場上的小兒子,年紀輕輕就去了的二孫子,再想想躺在關雎院裏的三娘,崔氏終究沒舍得說重話,隻對倪氏道,“阿春整日悶在屋子裏對身體也不好,多讓她出來透透氣。”

李昭附和,“對啊,三姐一心向學自然是好,可身體才是一切的根本。要是因讀書傷了身子可不是舍本求末,也是讓曾大母、叔婆、叔母牽腸掛肚。”李昭這話倒是真情實意,她不喜倪氏,對這個隔房的姐姐並無惡感,反倒是可憐她命運多舛,還攤上一個不顧她身體健康一門心思要把她培養成才女的祖母。整天宅在屋子裏看書動都不動一下,做長輩的不勸反倒沾沾自喜,這是親祖母嗎?

“就是這個理,磨刀不誤砍柴工,養好身子不會耽誤了她的學業,你多勸著她點,就當是對我這個老婆子的孝心了。”崔氏不是沒勸過三娘,可三娘聽不進去,隻能指望三娘最親近的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