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把外邊的事忘了,猛然想起,再抬頭看秦牧隱,他平靜如水,看不出什麼來,黎婉不安的走過去,秦牧隱開開口了,“外邊的事你別多想,和你沒有關係,是長公主要報複我呢!”
秦牧隱一說完,黎婉愣住了,前年的事秦牧隱不知道?她以為秦牧隱會把這件事查清楚,再來盤問她,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黎婉點了點頭,張嘴,還是與他說了她故意崴腳害得夏青青落水,她想得很清楚了,今年夏夫人說了會接夏青青回來,她回來了會不會原諒她還不一定,她不想秦牧隱從別處聽來這事。
屋裏一陣沉默,黎婉像是等待判刑的囚犯,要麼無罪釋放,要麼淩遲處死。
片刻,她抬頭,秦牧隱低著頭,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黎婉一動不動,這時候,手背上開始火辣辣的疼了,她忍著疼意,想聽聽秦牧隱怎麼說。
好一會兒,才聽到一聲不高不低的聲音,“過去的就過去了吧,此事勿要再提!”
黎婉做事衝動,當時自以為是陷害了人,內心欣喜不已,不料到當時船上的丫鬟婆子不少,稍微一問就能問出她來,如此,夏青青名聲的確壞了,可是,她討不到半分好處。
黎婉疑惑,正要再說,秦牧隱已經起身,走到門口扭頭撇了她一眼,“不是要去靜安院給老夫人請安嗎?現在去,剛好趕上用午膳。”
黎婉迷迷糊糊跟上,路上,不時打量秦牧隱,他的意思是不追究了,還是不忍心再聽了。
老夫人見著他們來心裏高興,江媽媽當著老夫人的麵還好,背著老夫人給了黎婉不少冷眼,黎婉惴惴不安,看老夫人神色還不知情,她瞥了眼門口的江媽媽,算是真正明白了張媽媽要她不來的意思,老夫人這邊瞞得滴水不漏,估計是江媽媽的意思,她要是說了不管老夫人反應如何江媽媽不爽就是了。她以為府裏沒人敢欺瞞老夫人,江媽媽什麼都會與老夫人說,此時看來並非如此,她鬆了口氣的同時開始重新審量江媽媽,她以為江媽媽隻是侯府的下人,老夫人的陪嫁,沒料到江媽媽能約束下人不把風聲透給老夫人。
又想到她,貌似,自從約束紫晴後,她的消息就來得很慢了,她琢磨著,回去了要找一個小廝時常在外邊跑著能聽到外邊的風吹草動才好。
中途,紫薯來了,黎婉看她的模樣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秦牧隱陪老夫人說話的時候,她走了出去,紫薯湊到她跟前,輕聲道,“主子,黎府出事了,夫人與劉老夫人還有劉夫人打起來了,劉老夫人說夫人不孝順,要去縣衙告夫人呢,老爺派人來請主子回去一趟!”
黎婉詫異,林氏和方氏不待在劉宅,去黎府幹什麼,她往屋裏看了一眼,好似心有靈犀似的,秦牧隱也偏頭看他,然後,他起身與老夫人說了什麼,走了出來。
黎婉往裏再看時,秦牧隱道,“我與老夫人說了有事,我們先走吧!”
黎婉感激一笑,黎府的醜事她不願意與他說,知道得越多會越看不起她,可是,要是不說,她沒有出府的借口,轉而一想,有什麼比知道她是一個惡毒的人更難堪的呢?如此,也釋懷了,便將黎府的事大致說了。
秦牧隱吩咐全安備馬車,黎婉本不想秦牧隱跟著,誰知,秦牧隱輕飄飄來了句,“劉老夫人的性子,誰管得住?”
黎婉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待到了黎府,林氏又哭又鬧砸屋裏東西的時候,黎婉才知秦牧隱的意思。
秦牧隱走到屋裏,黎忠卿也在,黎威在劉氏懷裏惡狠狠的瞪著林氏,屋裏到處是碎碗碎瓶子,秦牧隱上前一步抓著林氏的手臂,沉聲冷喝,“幹什麼,哪兒來的老婦人大吵大鬧擾亂黎府清淨!”
秦牧隱目光鋒利,林氏被她震懾住,愣了一會,扭頭見到黎婉時,再看秦牧隱,好似認出了他是她的孫女婿,今日,秦牧隱穿著一襲繡竹子底紋的青綠色長袍,腰間暗色的腰帶襯出緊實的身材,發冠豎在頭頂,麵如冠玉,眉莫如畫,散發出淡漠陰冷的氣質,難怪林氏頓住了,就是劉氏也從未見過秦牧隱這一麵,不怒自威。
林氏雙手一舉,坐在地上,手拍著地腳胡亂踢著,“我老婆子不要活了,養出的女兒不孝順啊,老天眼你睜開眼看看啊!”
舉動和市井潑婦沒什麼兩樣,黎婉冷了臉,林氏小家子氣了一輩子,做得出如此不要臉的事來,劉氏站在一旁,白了臉,眼角還掛著淚,而方氏站在角落裏,神情不明。
秦牧隱冷哼一聲,“來啊,把老婦人送去衙門,見到本侯爺也不知道行禮,哭天搶地罵人,對本侯不敬就是對皇上不滿!”
全安全平聞聲走了進來,趁林氏愣神的時候拉著她往外走,林氏反應過來,嚎啕大哭,此時是真的知道怕了,方氏也急了,卻沒看著秦牧隱,而是看著黎婉,“婉兒,你快讓侯爺住手啊,她可是你外祖母啊!”
方氏剛說完,秦牧隱喝道,“凡是求情者一律帶下去!”
屋裏人站著都沒動,黎婉擦了擦劉氏眼角的淚,沒吭聲,外邊傳來林氏的嚎啕大叫,秦牧隱皺皺眉,“把嘴堵了!”
劉氏拉著黎婉的手,想問問她怎麼樣了,京裏邊的人注重人的名聲,要是那件事真是黎婉做的,秦牧隱休了她都沒有話說,還好,侯爺幫女兒說話了,可見,外邊的傳言不可信,真是冤枉她女兒往她女兒身上潑髒水呢。
今早,劉氏聽了傳言氣憤不已,正欲拜訪刑部尚書夫人,刑部尚書與黎忠卿關係不差,又是黎忠卿的上級,平日,劉氏也是巴結著尚書夫人,還教了她一套推拿手法,自認為關係不錯了,沒想到尚書府的婆子竟敢敗壞黎婉的名聲。
走到門口見到林氏和方氏,劉氏上前打了招呼,林氏一副有話說,劉氏不情不願把二人請進了府,林氏開口一句黎婉心腸歹毒閉口一句黎婉心思不正,黎婉從小什麼性子她當娘的清楚得很,驕縱蠻橫,可不是那種心思歹毒的人,除非那人真的得罪了她。
她張嘴就和林氏頂了兩句嘴,林氏來還有其他事,不再與她爭辯。
林氏來是為了銀子,過年,劉氏給劉宅送了禮,可是沒有錢,馬上,劉晉元要去就職了,諸多方麵需要打點,她們沒有銀子,還是方氏說找劉氏要點,畢竟,在京裏,最熟的隻有劉氏了。
黎府的銀子也沒有多少了,秦牧隱幫黎忠卿求情後劉氏想好生感謝秦牧隱一番都拿不出像樣的禮物來,黎府有貴重的禮,可都是侯府送的,她要再送回去不得丟死人,還是黎忠卿出主意做幾樣黎婉喜歡的吃食,她才應付了過去。
劉氏老實說了沒有銀子,落在林氏耳朵裏就成了她不給,念叨了幾句,伸手擰劉氏的耳朵去,聽到動靜的黎威跑了進來,當即把林氏推開,以為又是劉晉元指使的,罵了兩句“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好的,打我娘,我娘對表哥比對我們都好,白養了這麼多年,你們沒有一句感謝就算了,還敢上門打我娘!”
林氏倒在地上,起身,真的與劉氏動起手來,劉氏被黎威的話說得紅了眼,這麼多年,她把劉晉元當成兒子養,結果呢?於是,方氏借勸架實則拉著她時,她怒了,推囊了兩下,於是,四人就打了起來。
黎忠卿在刑部忙得焦頭爛額,聽了小廝的話急急忙忙趕了回來,屋子裏亂翻翻的,又是嶽母,他一個大男人說不上話,杵在一邊,緊抿著嘴角,看得出氣色不太好,想了想,叫人去侯府把黎婉叫回來。
三個女人一台戲,劉善全與劉晉元又不在,黎忠卿吩咐人把他們找來,可是,黎婉都到了,還不見劉善全和劉晉元身影。
外邊很快沒了聲音,秦牧隱貌似不打算善了了,方氏心裏發怵,跪在地上,劉晉元還沒去當值,要是林氏進了牢裏,救出林氏又得花一筆銀子,哪來那麼多的錢?其實,她們手裏還有銀子,以前在鎮上,玉娘每年都會送許多回來,加之她們來京裏賣了鎮上的宅子田地,有bushao,不過婆婆說能讓玉娘為什麼要動那筆銀子,那筆銀子可以留著晉元說親的時候用,於是,她動心了,才跟著來了黎府。
方氏想來後悔不已,跪倒在地,雙手撐著地麵,顫抖不已,“侯爺,還請您看在太夫人是婉兒外祖母的份上不要與她計較,我們來是找玉娘要銀子的,其實我們手裏還有一些,婆婆擔心不夠,才問玉娘借點,過段時間再還,沒想到最後會成這樣,我保證,保證立馬帶著太夫人回去,以後再也不上門了!”
黎婉哼了聲,劉家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再看劉氏,她眼裏一片淒淒然。
秦牧隱不為所動,方氏又磕了幾個響頭,黎婉知道該她出麵了,上前,盈盈矮了矮身子,“侯爺,念在太夫人來京城不久,怕還不明白大戶人家的規矩,可否能給她一個機會?”
旁邊的黎忠卿笑了,他的女兒懂得如何要挾認了,不叫林氏外祖母就是不給她倚老賣老的機會,再說初次犯錯,雖是替林氏求情也是間接承認了她的錯,侯爵乃皇親宗室,皇上親自授予的爵位,林氏太過得意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牧隱眉毛動了動,也聽明白了黎婉的意思,不過仍嚴肅著臉,手稍微一抬,“既然夫人給你求情本侯就饒你一次!”
全平和全安知道裏邊是做戲,侯爺再不喜歡劉家人看在夫人的麵上也不會亂來,故而,拖著林氏走得極慢,聽到秦牧隱的話,二人不約而同鬆了手,林氏倒在地上,一臉鼻涕一臉淚,院子裏好多下人往這邊探頭探腦,全平惡心的拍了拍手,掏出帕子擦拭幹淨後將手帕一扔,道,“侯爺心地好,這次不與你計較,回家多學學規矩,別丟了劉家人的臉麵!”
全安搖搖頭,依著侯爺滴水不露的性子,今天的動靜肯定會鬧大劉晉元日後去了兵部也會被人看不起。
果真,黎婉的風聲還沒過就傳出兵部郎中祖母因著不動規矩,在北延侯麵前大吼大叫,差點被北延侯送去牢裏的事,京裏最愛聽這些,不等秦牧隱出麵解決黎婉的事,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兵部即將就任的郎中身上了。
劉宅,劉晉元坐在桌案前,林氏和方氏惴惴不安,劉善全也不說話,屋裏沉默得可怕。
“明日隨我去侯府給侯爺請罪!”劉晉元一字一字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