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帝說得有理有據,與對長公主說的那番話截然不同,秦牧隱一動不動站著,好似早就清楚了皇上為如何勸說太後了。
太後歎了口氣,聖旨都下了,她再難受又能如何,“華淺是被我寵壞了,好好在府裏反省一下也好,不然哪天我去了,指不定她還會闖出怎樣的禍來,至於府外的近衛軍就撤走了吧!”
仁和帝滿心應下,他讓禁衛軍去不過就是好嗝應華淺一番罷了,太後開了口,當然要給她麵子。
“對了,今日梨淺帶著淳梨來給我磕頭,說起了淳梨的親事,皇後這兩日身子不爽利,你要是能幫襯一把就做主賜一門親事吧!”說完,又想起了華淺來,她與楚玉成親二十年了,肚裏一直沒有動靜太醫看過她的身子沒有問題,當時杖斃那個丫鬟懷著身孕,可見,楚玉的身子骨也沒問題,怎麼就懷不上孩子呢?
有個孩子,楚玉收了心,孩子也能分散華淺的注意力,夫妻兩不用整日吵鬧,她也能安心過幾天日子。
梨淺是另一位長公主,仁和帝登基時她還沒說親後來親事是太後做的主,淳梨郡主今年有十三了吧,是該說親了,一門親事沒什麼大不了,他應下了,陪太後說了好一會話,走的時候也沒見著那名太監。
出了永壽宮的門,夜幕低垂,宮燈高高矮矮掛著,頗有一番意境,“太後藏著那名太監就是不想朕追究,最好太後能藏他一輩子,否則,別怪朕心狠手辣,國有國法!”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人,仁和帝怎麼會姑息?不過是瞧著太後氣色不好沒過問罷了。
黎婉陪老夫人吃了飯,回到畫閑院,秦牧隱還沒回來,雖然秦牧隱吩咐了不用備飯,她還是去廚房親自動手包了餃子,叮囑紫薯守著,侯爺回來了就下鍋。
回到屋裏,外邊刮起了風,黎婉關好窗戶,坐在軟塌上,等著秦牧隱回來。
老夫人去了夏府,回來時臉色和往常差不多,對她還是和顏悅色,黎婉惴惴不安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夏夫人與老夫人說了那件事沒,重生後,除了小心翼翼活著,整日提心吊膽外,她好像沒有其他的感受了。
在她離開時,老夫人說了開春後府裏的帖子會多起來,讓她幫忙著相看可以與夏府家世相當的人家。夏夫人注重門第,夏敬的親事必是要門當戶對,黎婉點頭應下。
翻了幾頁書,紫蘭進屋掌燈了也沒看到秦牧隱回來,黎婉瞌睡了,拿出上次謄寫了幾頁的紙,接著滕抄,不過她經常走神望向門口,故而字寫得極慢,好一會才換另一張。
手背上的紅印消散了,後來她才知有專門洗墨汁的皂角,她不懂,白白吃了苦,而秦牧隱就在旁邊看著她搓手搓得通紅。
黎婉寫了三頁紙,秦牧隱回來了,全安提著燈籠走在一側,黎婉擱下筆,起身,吩咐紫蘭去廚房叫紫薯把餃子下鍋,自己則迎上前。
秦牧隱見她還沒休息,桌上還放著紙筆,沒說什麼,吩咐全安備水,自己去了內室,黎婉跟進去,伺候他寬衣,秦牧隱問他那兩個人可好,黎婉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說的是一九和二九,點點頭,秦牧隱選的人怎麼會有差?
“一九,二九?”秦牧隱問道,想到兩人下去後全平得知後的心情,嘴角漾起了笑,“這個名字極好,一聽就隻他們的主子品性如何?”
黎婉疑惑,“什麼品性?”
胸無點墨。
“心思單純!”想了想,秦牧隱說了四個字。
黎婉覺得他嘴角的笑分明與說出的話無關,可是又找不到話反駁,嘟著嘴,細細思索著話裏的意思,秦牧隱笑了,消散了一身疲憊。
出來時,桌上已經放了一盤餃子還有一盤宮保雞丁,清蒸魚,一品豆腐和醋溜土豆絲,該是黎婉下的廚,油煙吹得她額前的發散了一撮,桌上擺了一副碗筷,秦牧隱上前坐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與她閑聊。
得知老夫人攬下了夏敬的親事,秦牧隱頓了下筷子,“也好,老夫人平日一直悶在府裏,出去走走也好!”
黎婉和秦牧隱想的一樣,老夫人一直在府裏,沒什麼朋友,上輩子也是如此,她記得不錯,老夫人在與老侯爺成親前有兩位走得近的朋友,老侯爺死後,老夫人才和她們斷了來往。
黎婉心裏有一個主意,“侯爺,不如這樣吧,開春後,我們下帖子邀請大家來遊湖,讓老夫人出來走走,認識一些朋友也好!”老夫人年紀不大,京裏與她差不多大小的夫人多,能聊到一起才是。
“你拿主意就好!”秦牧隱對那些不太懂,以往最多老夫人生辰請幾家玩得好的人家過來,可是也就兩三戶而已,不多。
秦牧隱算是默認了,黎婉計劃著邀請誰時,秦牧隱繼續道,“你是府裏的夫人,正經的主子,你想做什麼直接做,不用瞻前顧後,真做的不好也不必擔心我或是老夫人不高興!”
秦牧隱一番話想了許久了,黎婉性子太軟了了,江媽媽都能嚇得她抬不起頭,以後,府外的風風雨雨她怎麼承受得住?
黎婉一怔,麵色也僵住了,眼裏有瑩瑩淚光,她偏開頭,太過害怕給他闖禍,害怕老夫人不喜歡她,害怕別人輕視她,沒想到,他都把她的恐懼看在眼裏。
夜裏,黎婉主動的攀上他的脖子,是啊,那麼不堪的她他都接受了,還有什麼畏懼的呢!
黎婉呼吸都亂了,心跳如麻,咚咚跳動的聲響格外刺耳,麵色坨紅,還好黑,不會被人看去臉上的神情。
最後是兩人疼痛的矯~喘,意識的模糊。
輪到紫熏守夜,睡在矮塌上,聽到蚊子似的鳴叫,她下意識的動手扇了扇,翻個身,又睡去,可是,耳邊的聲音直到快天亮了才消失。
起床後,她到處找了一番,二月怎麼就有蚊子了?出去和紫蘭說,得了她一個白眼,紫熏捂著嘴,明白了,紅著臉跑了,之後,再聽到類似的聲音再沒和誰說過。
黎婉全身發軟,她起得早,收拾好了去外間,吩咐人備水,聽到紫蘭說劉晉元帶著林氏和方氏在侯府門口要給她請罪,黎婉臉色一冷,這麼早來就是想博得外人的同情心?
“出去說一聲,近幾日我身子不舒服,大夫說了要靜養,不適合見客,叫他們回吧!”黎婉說完,轉身見秦牧隱披著衣衫出來了,剛才的話她帶著怒氣,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秦牧隱歎了口氣,知道她又開始瞎擔心了,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臂,“你做得極好,要記住你的身份,不用巴結討好誰,跟著心意來就好!”
至於其他,他會幫她解決,劉家人要是敢傳出她半句閑話,他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們,長公主它都能,何況是微不足道的劉家人。
黎婉放心下來聽到他問,“身子可有不舒服?”
黎婉麵色一紅,搖搖頭,秦牧隱見她別扭也不再問了,進屋換衣衫時,強行檢查一番,的確不如上次傷得重,他去櫃子裏找瓷瓶,黎婉紅著臉拉住他,“侯爺,不用了,兩天就好了!”
秦牧隱算了算日子,他這兩日有空,強行找出牙膏,不顧她不情願,給她上了藥,她的小日子準,再過兩日就來了,那時候又要等上幾天。
兩人就在畫閑院,秦牧隱看書,黎婉拿了針線,繡娘的事遇著點問題,府裏的繡娘有差事,一時半會沒有替代的人,黎婉覺得還是從外邊找,下意識就要谘詢秦牧隱的意思,到了嘴邊又忍住了。
夜裏,秦牧隱還要給她上藥,黎婉不情不願,誰知道,藥膏卻不是抹在他的手上,黎婉拿枕頭捂著臉,聽他道,“如此,不用擔心受傷了!”
過了兩日,她的小日子來了,劉家人還在外邊,每日早上就會來,黎婉沒同意見她們。
院裏的海棠樹苗長出了綠芽,黎婉高興不已,早晚都要施肥,直到李媽媽看到了,說肥多了樹苗容易死,黎婉才止住了。
劉家人吃了半個多月的閉門羹,林氏早已耐心告罄,要不是劉晉元耳提麵命,她就在嚷開了,怎麼說她也是黎婉的外祖母去,怎麼能這麼對她?林氏踢了踢腿,滿是皺紋的臉一拉,張嘴欲說回了,被劉晉元一瞪,忍了下來。
現在,玉娘和她算是撕破臉皮了,黎府她也沒去過,而且,劉晉元不讓她們去,那日,劉晉元提了許多禮物去給玉娘賠罪她可是看著的,也不知道後來是什麼情形。
等了一會,紫晴出來了,劉晉元燃起了希望,有段時間沒見著紫晴了,她好像消瘦了一些,本來,他以為黎婉懷疑了他才會問姑姑要紫晴的賣身契,今時看紫晴麵色紅潤,穿著也不錯,表妹還不知道紫晴和他是一道的吧。
“還請三位這邊走,夫人說了不與你們見識,奈何你們整日來,夫人的病還沒好利落,大夫說了要靜養,可是不能看著你們在外邊守著而不見,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去了,還以為夫人不懂禮數!”紫晴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劉晉元已經變了臉色。
他隻想給黎婉道歉,並沒有想到那麼遠,又或許是想到了,以為黎婉想不到那層沒在意罷課。
路上,紫晴目不斜視,劉晉元想問問她,可是林氏和方氏在,一直沒有機會。入了畫閑院,紫晴就退下來,劉晉元反應過來時,隻看到她的一個背影。
劉晉元歇下心思,整理好衣衫欲進屋,誰知道紫蘭攔住了他,“還請表少爺止步,夫人說男女有別,見麵怕是不妥,劉老夫人和劉夫人進屋就好!”
劉晉元麵色一僵,紫蘭收回手,打開門,囑托劉老夫人和劉夫人腳步輕一點,夫人聽不得大的動靜。
林氏麵色不愉,劉晉元及時出省,“祖母,母親,你們就依紫蘭的話,好好陪表妹說說話,我在院裏逛逛就好!”
黎婉不會生林氏和劉氏的氣,劉晉元懂黎婉,正好,他可以去找紫晴,問問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