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晚上,紫蘭隨意將黎婉的頭發盤起,插了一隻簪子。
西次間,秦籽凰坐立不安,婆婆給相公說要休了她,放眼京城能幫她的人隻有秦籽韻和秦牧隱了,秦籽韻和她鬧僵了,去年的時候麵子上還過得去,後來一次她與秦籽韻爭執,罵秦籽韻胳膊往外拐,她們是姐妹,秦籽韻卻和黎婉走得近,嫡親的姐妹不互相幫襯。
一番話是想提醒秦籽韻多和她走動,她與秦籽韻關係好,婆婆不敢拿她怎麼樣,當時秦籽韻沒說話,後來她再去承王府,下人一直說秦籽韻要麼不舒服要麼有事忙走不開,她才隱約明白過來秦籽韻生氣了,麵子上的姐妹情也不願意給她了。
故而,能幫她的隻有秦牧隱了,秦牧隱性子剛硬冷清,秦籽凰不指望他,她是奔著老夫人心善,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休回家,老夫人性子軟,平時不怎麼走動,可她對秦籽韻實打實的好,老夫人出麵,秦籽韻再不想搭理她為了老夫人也會出手幫她。
可是,她在門口站了許久沒人願意搭理她,之後黎婉身邊的丫鬟來了,她目光四處逡巡一圈,侯府裏邊的東西都是商品,隨意一件擺設也比旁人府裏的精致,她雖然嫁進了汶定侯府,可是,汶定侯府外邊看著風光,其實裏邊多是濫竽充數,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廳堂書房之類平日要待客,什麼自然都是好的,可是入了各家院子,東西立馬變了樣前邊光鮮亮麗,後邊已經*了,可是侯府,一花一草精致得很。
黎婉走進來的一刻,秦籽凰就看到了,黎婉年歲小,膚色白皙,此時一身簡單的衣衫穿在身上也顯出不同的神韻來,秦籽凰知道這些是羨慕不來的,低下頭再比較此時的自己,秦籽凰有片刻的愣神。
地位不同了,秦籽凰再不敢趾高氣揚,起身,朝黎婉矮了矮身子,“給侯夫人請安。”
一句話兩個人都聽得別扭,“堂姐不必客氣,侯爺還在書房忙著,不知堂姐來有何事?”
雖然她心裏知道了,可是還得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否則,依著秦籽凰的性子,當麵不會表現出什麼,回去了怕是要嫉恨好一陣了,黎婉不是愛看別人笑話的人,秦籽凰有今日,她也覺得可憐。
娘家是扶不起的阿鬥,又被婆家嫌棄,唯一身份尊貴的姐姐與她關係不好,身為女子,黎婉能明白她的苦楚,上輩子秦籽凰過得也不好,陳二夫人得知秦籽凰和秦籽韻的關係後,三天兩天往陳洛屋裏塞人,到了後邊秦籽凰不過是空有一個架子罷了。
秦籽凰愣神,她沒想到出來見她的會是黎婉,黎府的身份比不得秦府,對黎婉,秦籽凰一直不放在眼裏,可是如今,京裏邊多少人羨慕黎婉,嫁進了如日中天的北延侯府,婆婆又是個好說話的,每日不用晨昏定省,身子虧了侯爺也沒說納妾之事,不僅如此,皇上對她讚揚有嘉,皇後娘娘的賞賜不斷,接二連三的恩寵惹得許多人豔羨,秦籽凰心裏也是羨慕她的,人長得漂亮不說,說話做事讓人尋不到絲毫錯處,縱然發了脾氣也有人寵著。
她與陳洛幾年的夫妻情分卻比不上孝義,秦籽凰心中苦澀,緩緩道,“汶定侯府說要休了我,我也是一時之間沒有法子了才會這麼晚了來叨擾你們,還請你不要介意,對了侯爺人呢?”
黎婉畢竟不是秦家人,秦籽凰心裏別扭得很,不想與黎婉說。
“侯爺近日公務纏身,現在人還在書房呢,我已經讓人請他去了,估計還要等會,堂姐有什麼事與我說吧。”秦牧隱得知秦籽韻出了事還不肯相見,要麼是不喜歡秦籽凰要麼就是真的還忙著,或者兩者都有,可是汶定侯府欺人太甚,秦牧隱不會袖手旁觀才是。
當時汶定侯府娶秦籽凰就沒安好心,現在休妻的由頭雖然找著了,秦牧隱卻不會福氣,二房的事秦牧隱插手不管是因為兩人被逐出了京城,汶定侯府在京城好些年頭了,欺負秦籽韻無非就是給秦家難堪,黎婉隱隱覺得縱然承王妃和秦籽凰關係不好,可是也不會見著她被人休棄。
秦籽凰身子一怔,猶豫片刻後將前後事娓娓道來,和紫蘭口中說的差不多,黎婉一邊聽一邊蹙著眉,秦籽凰臉色好看了許多,末了,悲從中來,“我嫁進汶定侯府一直不受待見,婆婆想要相公休了我的理由我也明白,秦家不能給二房好處了,二房自然要找其他府聯姻。”
陳洛麵容清秀,眉舒目朗,比不得秦牧隱好看,可長相也算不錯,加上好的家世,要再說一門親事易如反掌,陳二夫人打的好主意,汶定侯府的爵位她還舍不得放棄,及時,大局已定她也不認輸。
黎婉皺了皺眉,勸慰道,“這種事我也不好說,侯爺怕也是沒有法子的,你與陳洛好幾年的夫妻情分了,你好生與他說說,他去找陳二夫人求情的話,陳二夫人會聽的。”二夫人不講理,陳洛是他親生的孩子,陳洛的想法陳二夫人還是要顧忌的。
秦籽凰心裏更失望了,陳洛說孝義大過天,婆婆的決定他也不能改變,讓她多受些委屈,來生再與她做夫妻,秦籽凰自嘲的一笑,陳洛遇事沒有主見,不說這輩子,換成下輩子,她卻是不想再嫁給陳洛這般的人了,起初時,陳洛什麼都聽他的,她心裏自然是高興的,可是,陳洛聽她的,也聽婆婆的,相較而言,他更聽婆婆的話,所以,他才會休了她。
“相公怎麼擰得過婆婆,堂弟妹,我沒求過你什麼事,還請你勸勸侯爺幫襯我一把,隻要汶定侯府不休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我心裏有數的。”秦籽凰心裏打定了注意,隻要給她一個機會,她不會再讓陳二夫人牽著她的鼻子走,娘家丟臉又如何,她有能耐控製住二房,現在不行,不遠的將來也行。
她眼底閃過的精光刺得黎婉身子一顫,秦籽凰骨子裏和元氏差不多,潑辣起來無人能比,她垂目,沉吟道,“汶定侯府的根基已深,你要是做出什麼有損汶定侯府顏麵的事來,之後的下場怕是會更淒慘。”
秦籽凰笑了,這時候,難得還有人關心她,“我心裏有數經過這件事我才看明白了,有些人你要是一直心存畏懼,對方抓住你的心思以後不會對你仁慈隻會愈發變本加厲的對付你,侯府的事情簡單,外邊的情形你怕是沒見過,這樣也好……”
黎婉沒吭聲,她已經見識過了太多,對江媽媽她就心存畏懼,後來看開了不過如此而已,對上秦籽凰坦然堅定的目光,黎婉不敢應下這件事。
這時候,外邊的人說秦牧隱來了,秦籽凰麵色一喜,站起來整理了下衣衫,黎婉側目時秦牧隱已經走了進來,沒有看秦籽凰,眼神落在黎婉身上,“這麼晚了你還出來做什麼?”
黎婉笑了笑,“堂姐來了,總要見一見,侯爺忙完了?要是沒忙完,您先去忙,我在這陪堂姐說說話就好。”
秦牧隱這才把目光落在秦籽凰身上,汶定侯府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陳二夫人的腦子如何鬥得過大房,他擺了擺手,不悅道,“天色已晚,你也回吧,汶定侯府的事不用擔心,自會有人為你做主,現在這番境地也不是被汶定侯府的錯,你回去多想想大堂姐現在的生活,反省反省,回吧。”
得了想要的話,秦籽凰喜不自勝,眼角落下兩行清淚,秦牧隱已上前拉著黎婉轉身走到門口,想起什麼,又說了兩句,黎婉詫異的挑了挑眉,汶定侯府得罪他了,想出這種法子來。
屋裏隻剩下秦籽凰,她的心境與來之前有了變化,現在滿心都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汶定侯府還有人睡不著,秦籽凰去了北延侯府陳二夫人已經得到消息了,對秦籽凰,她還算滿意,無論多張揚到了她跟前都得小心伺候著,要不是秦宅發生了那種事連累了陳洛的名聲,她也不會想出這個法子,外人看來會說汶定侯府的不是,陳二夫人卻顧不得了,秦籽凰在府裏不能幫襯她半分,世子之位雖然是大房的,可是老侯爺心裏看重二房,陳二夫人覺得二房還是有希望的。
吩咐丫鬟隨時注意著外邊的情況,快子時了,丫鬟才在外邊稟告,“夫人,少夫人回來了,您現在可要見見?”
陳二夫人想了想,問道,“她回來可有什麼變化?”
丫鬟思忖了一番,恭順道,“臉色好像舒緩了許多,再有,腳步輕快了不少。”
陳二夫人心一沉,北延侯府願意出手幫助秦籽凰,陳二夫人搖了搖頭,承王妃和北延侯府夫人關係好,秦籽韻不願意插手,黎婉也應該不會出手相幫才是,想清楚了她嘴角冷笑,秦籽凰也開始和她較勁了,想迷惑她?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