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威院子,小廝站在門口,屋子裏的黎威罵著什麼,小廝點頭哈腰地說著話,黎婉上前,“三少爺在屋子裏?”
黎婉故意抬高了嗓音就是讓屋裏的黎威聽見,果真,大門立馬被人從裏邊打開,黎威隻穿了一件衣衫,探出個腦袋,風吹得他身子止不住哆嗦,黎婉皺著眉,沉聲冷喝,“你身子強壯的話出來吹吹風,若是還不行去湖裏遊泳……”
黎威見她真生氣了,急忙轉過身去屋子裏穿了件冬衫,一臉悻悻然道,“屋子裏燒著地龍,哪裏會覺得冷,姐,你怎麼來了?”說著,朝黎婉身後看了兩眼,沒見著唯一,心底有些失望,“怎麼不將唯一抱過來,我都好些日子沒見過她了。”
黎威離京城的時間不長,黎婉心底才氣,剛走到安遠縣就和副將起了衝突,若是忍個幾日,安遠縣的事情就塵埃落定了,那時候,秦牧隱給他謀差職的話也輕鬆些。故而,語氣不甚好,“來幹什麼,看這個小舅舅能耐大,一去就和副將起了衝突,之後甩手回了京城?”
黎威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哪有那般,分明是他們蠻不講理,姐,你說,我去安遠縣可是為了拚前程的,他們自己衝在前邊叫我們跟在後邊,功勞卻算我們的,我堂堂七尺男兒身,哪能躲在人背後……”
話沒說完,收到黎婉的冷眼,黎威耷拉著耳朵,馱著背,“姐,他們也不容易,在前邊奮力殺敵,說不定都沒命了,我哪能做那種缺德事?”
黎婉歎了口氣,現在的情形已經這樣了,她能說什麼呢,問他,“娘說你亂發脾氣又是怎麼回事?”
黎威聽著這句就清楚黎婉不準備追究他和副將打架的事了,輕鬆道,“還能因為什麼事,回來的時候窩著一肚子火,娘不問原因就說是我不對,還說生下我真是個錯誤,又念叨養大我們不容易,說二哥沒有良心,都說親了性子還冷冷淡淡的不理她,罵我不知好歹,有個好姐姐姐夫幫襯著不知感恩,盡知道扯人後腿……”
黎威聽黎婉的話,卻也清楚黎婉的性子,將劉氏罵他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給黎婉說了,最後,一臉委屈道,“姐,你說誰聽著這番話受得了,況且,也不止我,爹回來也說了麵娘一通,娘怕是心裏不痛快。”
劉氏便是這樣的性子,要她說兩句好話還真有點難,黎婉也無奈,“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不搭理她便是,你若是和她對罵,傳出去了你的名聲就毀了,你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明年,二弟成親後娘就要給你說親了,沒了名聲,你還要不要說親了?”
黎威嘀咕了兩句,不滿的別開臉,黎婉也不知他聽進去多少,上前一步,黎威以為她要動手打他,反射性後退一步,結果,黎婉想拍拍他的肩膀,黎威赧然。
黎婉不甚在意,“這件事就算了,這些日子安生在府裏待著,過年了,侯爺尋思著幫你找一份差職,到時你可不能再像現在這個養足了。”
黎威展顏一笑,痛快地保證,“我絕不會再亂來了,一切都聽姐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扯著,然後去院子守著唯一,劉氏過來叫她們吃飯了,屋子裏還傳來唯一的笑聲,劉氏小聲嘀咕了兩句,心裏不痛快,她生了三個孩子,三個孩子感情好,她倒像是外人了,走進屋,黎威抱著唯一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撥浪鼓晃著,黎婉坐在旁邊收拾她之前穿過的衣衫,劉氏扯了扯嗓子,對黎威沒好氣,“吃飯了,唯一,來,外祖母抱。”
黎威扭開身子,“我抱著便好。”答應了黎婉會向劉氏道歉,現在,黎威卻說不出口了,誰知,下一句劉氏就怒道,“還不快去吃飯,侯爺和你爹已經去正屋了,你要你爹過來請你不成?”
強行將唯一抱過手,左右晃著腰身,唯一在劉氏懷裏顛簸,她哈哈大笑,黎婉在旁邊看了好笑,“娘,別晃她,晃出習慣了以後還不得一直那樣子?”
劉氏不甚在意,繼續晃著,“外祖母的乖孫子,外祖母喜歡晃怎麼了,你不也是我這樣子帶大的?”劉氏抱著唯一往外邊走去,嘴裏念著黎婉小時候的事,黎威朝黎婉攤了攤手,一副“她就是這樣”的神情叫黎婉哭笑不得,比劃了一個嘴型,黎威臉都黑了。
秦牧隱和黎忠卿談論皇上任用世家側房的事,這兩天本來該歇息了,皇上還堅持早朝便是想將這次去安遠縣有功勞的人提拔起來,安插官職的時候卻是個麻煩,內閣大臣有兩人不讚成皇上的舉措,六部尚書還沒有明確表態,黎忠卿在大理寺,和這種事情無關,皇上宣他進宮商討這件事,黎忠卿將心裏想法說了,也不知結果如何,故而,問問秦牧隱他的看法。
秦牧隱沒想到黎忠卿想法如此周全,他的法子目前保住了世家正房的位子,多年後就不好說了,可當下,的確找不到辯駁的話來,“嶽父大人一番話叫人明知道有漏洞指不出問題所在,那些人全部放出京,來年,資曆夠了皇上召見他們回京,在京裏邊給他們排一個官職,那時候,無論誰都無話可說。”
畢竟,資曆夠了,皇上要任用誰便是看誰更有本事了。
黎忠卿笑道,“我當年進京是靠著王爺提攜,當時沒人反駁,禦史台也沒任何風聲不就是看我在鎮上縣城待過嗎,不過,擔心他們不肯花時間熬幾年,那樣的話,皇上的苦心可就白費了。”
秦牧隱挑了挑眉,“皇上挑選出來的人都有堅韌之心,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等著吧,明日早朝就該有結果了。”秦牧隱不愛早朝,黎婉和唯一愛賴在被窩裏,帶著他也變懶了,趁著沒有官職的時候能偷懶則偷懶吧。
去正屋用飯的時候,黎忠卿想起一件事情來,“威兒的是給侯爺添麻煩了,你自幼是個性子野的,誰都勸不住,明早,禦史台的一幫人怕會有動靜了,連累到侯爺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禦史台的人急於在皇上麵前邀功,抓著點錯處怎麼會放過,況且,這件事是黎威做得不對,丟了他們的臉,禦史台的人彈劾他一本也是正常。
“沒什麼事,婉兒心裏惦記著三弟,若不將三弟的事情安排好了,她夜裏睡不著覺。”秦牧隱嘴角微微翹起,黎忠卿對婉兒好,書櫃上的書皆是黎忠卿送來的,有一些是黎忠卿抄寫的,有一些是黎城,終究,黎婉高興了,他也高興。
兩人邊走邊聊,正屋,劉氏抱著唯一坐在黎威對麵,黎婉坐在兩人中間,黎威悶悶不樂,劉氏絮絮叨叨,黎婉耳根子都快起繭了,劉氏說這些的話的時候在唯一耳朵邊,怕是有口水噴進唯一耳朵裏,她伸著小手一直撓著。
黎婉看不下去了,“娘,別說三弟了,這件事不怪三弟,我抱著唯一吧,她怕是不舒服。”本是緩和氣氛的一句話,劉氏一聽心裏不舒坦,嗓音抬高了八鬥,門外的黎忠卿蹙了蹙眉,劉氏說話從來就是個隨性的,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往外邊倒,越到後邊越不依不饒了,黑著臉進屋,斜睇了劉氏一眼,劉氏一顫,乖乖閉了嘴。
吃過飯,黎婉抱著唯一要回去了,劉氏舍不得唯一,勸道,“吃了晚飯再走吧,你二弟要傍晚才回來,他也好些日子沒見著唯一了,得知你們來了不等他,怕是要鬱悶上一些日子。”
黎忠卿剛才的一撇極為有用,劉氏臉上堆著笑,難得好脾氣地看著黎威,“你姐回家的時候少,你幫著留她下來吧。”
黎威心底也想和唯一多玩玩,不過,他就是不想順著劉氏的話說,張口道,“姐,這時候回去天沒傍晚冷,走吧,我送你們出去。”不管劉氏擠眉弄眼抱著唯一,率先踏出去了。
劉氏氣得臉色發白,黎忠卿坐在上首她又不敢嗎黎威,一副有氣撒不出來的模樣甚是有趣,黎婉牽著劉氏的手,“娘,過年後我與侯爺再回來,娘送送我吧。”
劉氏舍不得唯一,卻也沒有到這樣的地步,黎婉猜測她有話要說,果真,與劉氏走了兩步,跟前邊的黎威秦牧隱落下一段距離,劉氏便湊到她耳朵邊,小聲道,“婉兒,年後我琢磨著該和你三弟說親了,他現在的樣子你也看見了,我怕他年紀越大越沒有人看上他,趁著明年盡早將他親事定下來,你覺得如何?”
黎婉抬頭,前邊,黎威手搭在唯一頭頂,小心翼翼地看著地麵,許是黎威說了什麼,白色帽子下,唯一笑靨如花,黎婉點了點頭,黎威卻是到說親的年齡了,“明年宮宴隻怕會大辦,到時你留意著就好,不過,別太過急躁了,三弟性子老實,若是知道您在這件事算計了他,府裏隻怕會鬧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