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完了,黎婉掀起旁邊的被子給老夫人蓋上,示意江媽媽出去說話,江媽媽會意,走到門口,“夫人,老奴都記下了,老夫人害怕耽擱您和侯爺,左右不過按摩,老奴來就是,得空你們過來老夫人見著你們心情就好了。”
黎婉點垂著頭,心底難受,她嫁進侯府,老夫人從未要求晨昏定省,還擔心耽擱了她,心中五味雜陳,“行,按摩的時候你根據老夫人的情形來,老夫人喜歡重一點的話你力道就重些……”黎婉將張大夫說的需要注意的細節一一與江媽媽說了,完了,補充道,“明日有時間的話我過來,你多在旁邊看兩次。”
這套手法注重穴位,江媽媽不了解,黎婉多示範幾次才行,江媽媽學會了,黎婉若真遇著事情脫不開身也不影響老夫人病情。
“行,老奴現在回屋便找人練練手……”江媽媽神情嚴肅,站在門口,躬身目送黎婉。
屋子裏,唯一坐在床上,周圍圍了一圈棉被,下巴上掛著黃色的水汁,黎威坐在旁邊,一隻手握著刀子,一隻手拿著芒果,慢慢削下一小塊往唯一嘴裏送。
唯一長了兩顆牙齒,都在上邊,含著芒果作勢咬了兩下,咕嚕吞進肚子裏,又抬起頭,一眨不眨盯著地盯著黎威手裏的芒果,旁邊碗裏是芒果皮和殼,黎婉抓起旁邊的巾子,替唯一擦了擦下巴,“你喂她多少了?吃多了不消食,肚子該難受了。”
黎威又削下一塊,進了自己嘴巴,旁邊的唯一瞪大眼,眼裏瞬間蓄滿了眼淚,噘著嘴快哭出來了。
“沒吃多少,唯一好像很喜歡,從哪兒來的芒果,比京裏邊賣的味道好吃多了。”黎威又削了一塊放進自己嘴裏,唯一徹底哭了出來,黎威急忙晃晃手裏的芒果,“下一塊就給你啊。”
唯一嘴巴小,黎威給她削成極小的一塊,黎婉看了眼桌上籃子裏的芒果,猶豫著要不要請人去淮安多買幾箱回來,府裏冰塊多,芒果擱在冰上邊保存得也久。
黎威和唯一總共吃了五個,唯一打著飽嗝,黎婉將她抱起來,“不能吃了,明天又吃啊。”
抱著唯一回屋給她洗臉換衣衫,唯一胸前全是吃芒果流出的口水,給她換了衣衫,出來的時候,黎威已經將旁邊的果皮端出去了,坐在桌前,擦拭著手裏的小刀,神情認真。
黎婉橫抱著唯一叫她躺在她懷裏,唯一吃飽了,昏昏欲睡,黎婉放輕腳步,小聲問黎威,“你來侯府有什麼事?”
黎威側身,臉上還帶著茫然,回神時,瞅了眼黎婉懷裏的唯一,起身,將椅子遞給黎婉,黎婉坐下後它才搬了根凳子在旁邊坐下,“娘叫我來問問二哥平日喜歡什麼?”
元宵一過,翰林院事情不少,院子修葺,黎城搬去了黎威院子,反應過來看他的院子才發現劉氏將院子布置得花枝招展,劉氏說修葺的院子的時候黎城就說了自己的想法,誰知,劉氏作風誇張,黎城要求的假山旁蓄了一圈水出來,裏邊倒滿了形形□□五彩的石頭,所有盆栽裏邊都放了石頭,連著小亭子的甬道都換成了彩色的石頭,黎城悶聲不說話將工匠全部攆出來了,劉氏驚覺做錯了,想要補救,黎城不搭理她了,這才找黎威來侯府請黎婉幫忙。
黎婉蹙了蹙眉,之前她和劉氏解釋過了,一切按著黎城喜好了,怎麼最後弄成這般樣子,吃飽了,黎威懶散地坐在凳子上,“姐,你是沒見著,連我都被嚇了一跳,平日二哥回來得晚,院子黑漆漆得看不出什麼,到了白天,一直進去,就跟見到彩虹似的,到處都五彩斑斕……”
黎威覺著黎城性子虛偽,最愛文縐縐拽文,梅蘭竹菊樣樣喜歡,若要給他亂七八糟的俗物,黎城不痛快是必然,便是他,對著一院子五彩的石頭也高興不起來,而且,最憋悶的是劉氏什麼要求都滿足黎城了,可就是看著不舒服,黎城胸口有氣也出不了。
黎婉不清楚是這樣,想起當日永平侯府的繁華,劉氏怕也是去見識過才會想學著弄些石頭吧,那些石頭都是她鋪子裏的,不值什麼錢,劉氏喜歡便隨著她拿了,沒想最後成了這個樣子。
黎婉輕輕拍著唯一的背,抬眼道,“離成親的日子近了,再拖下去,新娘子進門了見著黎府那般樣子隻怕覺得沒臉,你回去與娘說,將五彩的石頭全部撤了,在院子西邊種一從竹林出來……”
黎城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話,黎婉想著怕是害還得和黎城通通氣別叫他和劉氏生氣了,想著黎城喜歡的東西,黎婉給黎威細細說了,讓劉氏找人將院子改改。
黎威走的時候提著一籃子芒果高興得合不攏嘴,黎婉搖頭好笑,抱著唯一折身回屋睡覺,剛將她放在床上,唯一就醒了,嘴裏呃呃兩聲,黎婉手探到她身後,輕輕拍著她後背,很快,她便又沉沉睡去。
黎婉這才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傍晚,黎婉和唯一坐在窗邊等秦牧隱,久久不見他人影,黎婉站在門口望了許久,沒等著秦牧隱,倒是全安回來了,身形匆忙,“夫人,侯爺說今日事多,不回來了,您先用飯,忙完了會立即回府的。”
全安在黎婉跟前目不斜視,身側站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不敢斜眼瞄一眼,黎婉不喜歡他,他若有什麼越矩的行為,黎婉隻怕更看不上他了。全安腦子好使,今日秦牧隱本是叫全平回來一趟,為了在黎婉跟前露個臉,自告奮勇跑一趟,且這種事情,黎婉不會怪罪他。
“是不是出事了?”秦牧隱好些時日不像今日忙了。
全安斟酌著如何開口,宮裏邊確實遇著點麻煩,不知誰將安家夫人被押回京的事與錦太妃說了,錦太妃如今數著天過日子,吳家被判了刑,錦太妃求情保住吳莢宜姓名,皇上漸漸開始動搖了,且,錦太妃拿北延侯府說事,汙蔑侯爺陷害利用她。
“安夫人是皇上姨母,如何處置安夫人,六部尚書看法不一,皇上心中苦惱,留下侯爺商量這件事情怎麼辦呢。”全安折中了法子,如此一來算是說了一半,沒全說,害怕黎婉擔心,最後侯爺怪罪他。
黎婉吩咐廚房給秦牧隱熬了一碗參湯,“你給侯爺送去,就說我親自熬的,府裏沒什麼事,叫他不用擔心。”
全安走的時候,轉身,餘光掃過黎婉身邊之人時,頓了頓,猛然,身子一僵,快速走了出去。見不著人了,黎婉旁邊的紫薯不舒服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衫,紫蘭身形高挑,偏生夫人叫她穿紫蘭的衣衫站在那裏,連鞋子都是紫蘭的,“夫人,紫蘭聽說了又該不舒服了。”
紫蘭嘴裏說著不在乎了,心裏還有有一道坎過不去,當日在滄州時,紫薯不在也聽說了紫蘭與全安不少的事。
黎婉不甚在意,“他若是個規矩的,剛才哪能瞞過他,偏生他心思不純最後被驚著了,你下去將衣衫換回來吧,對了,叫紫蘭來屋。”
她昏迷不醒的時候紫蘭與老夫人說的那些話老夫人都與她說了,紫蘭跟了她兩輩子,黎婉心中待她自是不同,再有,紫蘭心中有喜歡的人她又如何能勉強她。
那段時間,全安對紫蘭照顧有加,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深,全安油嘴滑舌,之前又對紫蘭沒什麼想法,黎婉擔心紫蘭上當受騙了,現在看來,全安對紫蘭不是沒有感情,就看有多深了。
黎婉給唯一洗了澡,兩人在床上玩鬧了一會兒,一日沒見著秦牧隱,唯一趴下秦牧隱枕頭上,啊啊說著話,黎婉將她的身子順直,給她蓋上被子,緩緩道,“爹爹在外邊忙,唯一先閉著眼睡吧,睡醒了就能見著爹爹了。”
唯一瞪著大眼睛,翹起一雙腿,三兩下就將身上的被子踢開了,黎婉也不給她蓋了,側著身子,抓著唯一的手,閉著眼,哄道,“睡了,睡了,閉上眼睡吧,娘親也閉著眼哦……”
本想逗唯一玩,沒想到竟真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外邊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黎婉記著窗戶沒關,起身,唯一的頭靠在牆壁,腿搭在她身上,身下是被子,黎婉摸了摸她的尿布,幹的,秦牧隱還沒有回來,黎婉起身,將唯一放在她的小枕頭上,然後起身關窗戶。
屋子裏的燭火明亮,黎婉熄滅了兩盞,隻留了床前一盞燈,撩起簾子問外邊的紫蘭,“侯爺可回來了?”
矮塌邊傳來紫蘭略帶沙啞的聲音,“侯爺沒回來,夫人可有什麼吩咐?”
“你躺著吧,我就是問問。”
黎婉回到屋子裏,唯一不安的哼了哼,黎婉抱起她,唯一身子往後拱得厲害,黎婉臉上笑得柔和,“吃了奶再睡。”每晚睡前唯一都要吃奶,半夜醒來再吃一次,之後一覺睡到清晨。
喂飽了唯一,黎婉靠著牆壁坐下,將唯一豎起來趴在她肩頭,一刻後將唯一放在床上,看到尿布變了顏色,給她換了幹淨的,重新躺下,翻來覆去沒了睡衣,習慣了三個人睡在一起,偶爾一晚秦牧隱不在,她心中不安,睜眼到天亮,不見秦牧隱回來,天剛亮,黎婉就讓紫蘭進屋服侍她洗漱,唯一睜開眼,一個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語說得高興。黎婉從偏房出來收拾唯一時,床上的被子凸起一塊,側著身子,黎婉隻看得見他後腦勺,唯一的身子被他擋住,隻聽見唯一啊啊興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