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欲屈膝行禮,黎婉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叫廚房將昨晚的參湯熱了溫著。”走到床邊,才發現唯一雙手緊緊環著秦牧隱脖子,一張臉貼在他懷裏,甕聲甕氣說著話,黎婉眼眶一熱,遇上秦牧隱扭過頭來,迎上他深沉的目光,黎婉嘴角漾出一抹笑,“您回來了?”
秦牧隱抱著唯一往裏邊挪了挪,接著,一個翻身,唯一就躺在了外邊,黎婉脫了鞋,坐上床,“可要吃了早飯再睡?”
秦牧隱將唯一從他胸前鬆開些,回道,“不用了,出宮的時候已經吃過了,昨天唯一聽話沒?老夫人的腿怎麼樣了?”秦牧隱想到這裏眼色便是一沉,老夫人雙腿是年輕時候落下的毛病,往常冬天雙腿不如平時靈活,可行動自如,不曾像現在這般。
連張大夫偷偷出府給老夫人采藥都瞞著他,秦牧隱挑了挑眉,這次,不給下邊的人一個教訓,分不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
“給老夫人按摩過了,依著張大夫說的,堅持一個月,老夫人便能行動自如了。”黎婉將唯一抱起來準備給她穿衣衫,誰知,唯一雙手一抬,整個身子往床上落下,黎婉拍了拍她屁股,“爹爹剛回來,叫爹爹睡會。”
黎婉想問問宮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見秦牧隱臉上難言疲憊,又止住了。
黎婉不問秦牧隱也能知道宮裏發生的事,聽全安說完,黎婉緊鎖著眉頭,先皇在位時,太後為了保住長公主不惜對自己用毒,最後過早的死了,長公主為了給太後報仇,向皇上下毒,冤冤相報何時了,當今聖上廉政愛民,錦太妃也要走上先太後之路嗎?皇上能將吳家連根拔起,一個吳莢宜又能怎樣?
全安話鋒一轉,將宮裏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那位安夫人是個有手腕的,一路上被押送回京沒少吃些苦頭,殼說也奇怪,進京後幫她說情的人卻不在少數,難怪安家在安遠縣稱王稱霸多年無人問津,都是吳莢宜的手段高明。”
黎婉思索一番,“侯爺怎麼和皇上說的?”
“侯爺說斬草不除根吹風吹又生。”全安頓了頓,有人拿侯爺說事,說侯爺殺戮重,雪災區便是佛祖怪罪侯爺的懲罰。
秦牧隱說的在理,況且,錦太妃拚了命也要保住吳莢宜,這個人更是留不得,“安夫人情形怎麼樣了?”
“已經被刑部收押,不日處死。”全安將今早皇上的決斷說了,當場,錦太妃差點自縊,侯爺反應快給攔下來了,否則,這件事傳出去了皇上的名聲就毀了,逼得生母自盡,這種罪名不是誰都背負得起的。
黎婉和全安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話,紫薯來說侯爺醒了,黎婉沉靜道,“你先下去吧!”
最近全安在的時候,黎婉極少叫紫蘭露麵,黎婉還要試探全安的性子,全安比昨晚老實多了,中規中矩施禮後退下,黎婉惦記著屋子裏的秦牧隱和唯一,起身,轉身回到屋子,掀開簾子聽到裏邊傳來的笑聲,黎婉臉上跟著柔和了許多。
“今日還要出門嗎?”黎婉問道。
一大一小扭過頭,一模一樣的表情,秦牧隱撐著手腳,唯一雙腳離地,秦牧隱手撐著唯一腋窩,腳撐著她肚子,唯一歪著身子要下床,秦牧隱將她擱下來,起身,拿起屏風上的衣衫穿好,回黎婉,“不出門了,外邊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黎府事情多了,等老夫人腿好了,我陪你們回黎府住幾日。”
吃飯的時候,秦牧隱問起張大夫說的那套按摩手法,黎婉以為他擔心出什麼叉子,一五一十說了,後有奇怪,“你怎麼不直接問張大夫?”
秦牧隱高深莫測笑了笑,不說話。
去靜安院黎婉才明白了秦牧隱的意思,坐在床邊,秦牧隱輕輕按著老夫人的腿,秦牧隱問她是想自己在老夫人跟前盡孝。
“你別怪張大夫了,是我叫他瞞著的,我想的是能找著醫治的法子最好,沒有的話我就早點下去陪你父親,他寂寞了這麼多年……”老夫人說的便是心中想的,若不是放心不下秦牧隱她早就去了。
秦牧隱手掌大,沒有黎婉吃力,邊拿捏著力道邊回老夫人,“唯一年紀小,還等著和您出去玩呢,您啊,福氣長著,父親也會保佑您長命百歲的。”
黎婉抱著唯一坐在旁邊,聞言,起身走了出去,將屋子留給秦牧隱和老夫人。
一場春雨,院子裏的樹木發出了嫩芽,黎婉指著樹枝間的一小片樹葉,“唯一看,這是你祖父為祖母種下的柳樹呢!”
春風拂過,黎婉的話飄散在風裏,黎婉抱著唯一在院子裏打轉,大半個時辰後見著秦牧隱從裏邊出來,僵硬著嘴臉,黎婉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叫唯一鬧他,回去路上安安靜靜的。
“張大夫尋著法子了,您也不用太擔心了。”黎婉忍寬慰道。
秦牧隱沉著臉,一雙眼有了柔色,“我抱著唯一吧。”秦牧隱接過唯一,扯起嘴角,“唯一要多去靜安院陪陪祖母,祖母喜歡唯一著呢。”
黎婉和秦牧隱商量,“不若將唯一抱去靜安院養著?”
老夫人生無可戀,黎婉擔心老夫人意誌太過消沉,心病還需心藥醫,唯一去靜安院能分散老夫人的注意,說不定老夫人就好了。
秦牧隱一雙眼深不見底,黎婉逗弄唯一沒發現,良久,聽到一聲輕微的歎息,“聽你的吧。”
黎婉動作迅速,回屋就收拾了唯一的衣衫,傍晚時,秦牧隱抱著唯一去了老夫人院子,黎婉舍不得,留在屋子裏,心底空落落的,過了一個時辰還不見秦牧隱回來,黎婉心底著急,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良久,院門口亮起了燈籠,黎婉飛奔過去,眼睛盯著腳下的路,問道,“唯一是不是哭了?”
上次唯一在老夫人院子裏哭得厲害,秦牧隱瞞著她,唯一認起人來閉著眼哭,除了她誰都不認,到了跟前,黎婉才抬頭,秦牧隱手裏抱著的不是唯一又是誰?
秦牧隱咧著嘴,美目燦爛,“真以為會將唯一抱去靜安院?我是看張大夫去了。”張大夫瞞著他這種事,秦牧隱鐵了心給他一個教訓,旁人不清楚張大夫軟肋,秦牧隱一清二楚,張大夫最怕的就是小孩子,秦牧隱懲罰張大夫帶唯一,為了逼真,收拾了唯一的包袱去張大夫院子,氣得張大夫躲在了別處,不一會兒就乖乖老實了……
黎婉抬眼,一雙眼不可置信,秦牧隱將孩子唯一遞給黎婉,手攬著她腰身,“唯一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麼會將她送人,老夫人那邊我每日去陪著說會話,慢慢就好了……”
黎婉溫柔的望著懷裏的唯一,紅著眼,點了點頭,“明日我陪著您去靜安院。”
“你得空的時候去就好,老夫人心裏都明白,進屋吧。”秦牧隱收拾了張大夫心裏舒坦了,說起唯一來,“剛開始我以為她會哭鬧,見著張大夫她喜歡得很,拔了張大夫幾根胡須,我給她留著。”
黎婉沒好氣,“這有什麼好值得留下來的?”心底也好奇秦牧隱怎麼想著拿唯一收拾張大夫,“張大夫不怕唯一吧?”。每個月張大夫都會給唯一把脈,黎婉沒發現異常。
“張大夫舉止如常是不想在你跟前露餡了,下次你仔細注意看就明白了,張大夫對侯府有恩,老夫人這件事不該瞞著。”張大夫采藥的地方凶險,若是出了事,秦牧隱會後悔一輩子……
黎婉心底明白,在滄州的時候就看出來了,老夫人堅持叫張大夫去屋子裏,說是看著那些孕婦和孩子,何嚐不是想保護張大夫,況且,張大夫年過半百,還到處奔波,黎婉心底也過意不去。
“張大夫想養兩個徒弟,漸漸,他眼神不太好了,一身本事總要有人繼承,我想著從外邊買兩個回來,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女孩以後可以跟在唯一身邊,你覺得如何?”是張大夫自己提出來的,秦牧隱就得不錯同意了。
黎婉將唯一帽子外邊的頭發別進帽子裏,“張大夫有精氣神嗎?”
張大夫出門回來受了傷,黎婉擔心他精神不夠,“張大夫年紀大了,在府裏養著身子便是了……”
進了屋子,黎婉才聽秦牧隱道,“張大夫過些日子就恢複了,我叫全康先從莊子上選人。”
二月中旬,老夫人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全康領著人給黎婉看,小男孩七歲,小女孩四歲,老實本分得很,黎婉不敢做主,叫全康將人領導張大夫院子,若是張大夫同意的話就將人留下,不行的話就再找。
全康很快回來通稟說張大夫將人留下了,黎婉心底鬆了口氣,記起秦牧隱說的話,張大夫給唯一把脈的時候,黎婉故意將唯一往張大夫跟前探,張大夫手一抖,身子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帶著凳子也動了動。
黎婉強忍著笑意,張大夫卻是一臉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