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無欺探查一陣,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他又圍著曲則全出事的那張桌子走了一圈,目光從桌麵遊移而下,在桌角附近徘徊了一陣,最後定在了地上一點。
“這是什麼?”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細長的棉線,棉線一端還有焦痕。
他端詳了片刻,抬頭望向桌子正上方懸掛的一盞盞華麗的八角燈,自言自語道:“莫非是燈芯掉了下來?”
棉線是常用來作燭芯的材料,可這屋裏的燈都是有燈罩蓋上的,這棉線又是如何掉出來的呢?賈無欺拿著微焦的那一段放在鼻下嗅了嗅,確實有一股蠟油的味道。
他把那根棉線收入懷中,又背著手彎著腰,圍著木桌轉起了圈。
“你在找什麼?”嶽沉檀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遠遠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轉來轉去。
賈無欺看他一眼:“嶽兄難道不想找找藏在這屋中的線索嗎?”
“不想。”嶽沉檀直白道,“與其自己找,還是看你找比較有趣。”
賈無欺翻了個白眼,正要低頭繼續,就聽嶽沉檀又道:“你腳後三寸,或許有你要找的東西。”
賈無欺倒退一看,果不其然,兩根寸餘長的細木條正躺在地上。與室內富麗堂皇的家具相比,它們實在太不起眼,很容易就被人忽略在一邊。況且這不足手指粗的木條也沒什麼稀奇,若是一般人見了,也就當成是垃圾踢到角落去了。
“這木條有什麼問題嗎?”賈無欺捏著兩根齊長的木條轉了轉,似乎沒發覺什麼特別之處。
“本也沒什麼特別。”嶽沉檀淡淡道,“但若你抬頭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木條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偶然。”
賈無欺盯著掛滿花燈的橫梁半晌,眼神突然一凝,“嘩”地一聲,他飛身而上,從木桌正上方的橫梁上取下了一樣東西——正是一根寸餘長的細木條!
那橫梁上由於吊滿了華燈,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很難注意到隱藏在橫梁之上的這根木條。若不是嶽沉檀提醒,賈無欺說不定也就漏看了這藏在橫梁上的東西。
“嶽兄,你這眼神,可比我強多了。”賈無欺有些佩服道。
“有時候,看得太清楚也未必是件好事。”嶽沉檀語氣不明道。
“別的時候不論,這一次,卻肯定幫了大忙了!”賈無欺看著手中的三根木條,再加上方才發現的一根棉線,一個想法快速在他腦中形成,他脫口道,“我覺得,曲莊主碗中的毒,就是在這玉衡殿中下的。”
“若是在後廚或者送菜途中下毒,動作太過明顯,稍不留神便有差池。但若是在玉衡殿中下毒,借著儺戲上演時的人多聲雜,說不定更為可行。”賈無欺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這儺戲演出時下手?”嶽沉檀問道。
賈無欺點點頭:“我覺得最有可能下毒的,便是參演這場儺戲的人。他可能借由某個動作,或者某個表演,在那碗裏放了東西,然後親眼確認曲則全中毒後,再離開。”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語氣有些矛盾道,“可從那碗河豚肉被端上,除了曲則全外,經手的隻有扮演小廝和扮演菩薩的兩個人,難不成凶手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
“若是他二人,那這木條和棉線又是作何用的?”嶽沉檀提醒道,“你莫忘了,這最後一根木條可是置於屋頂的橫梁之上,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三根木條,棉線,中毒……
賈無欺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這其中關聯,目光在放置木條的橫梁上掃來掃去。因為那裏正好是位於木桌的正上方,五顏六色的花燈高低有致地圍在一起,如花團錦簇,十分好看。賈無欺想到棉線上微焦的痕跡,突然眉心一跳,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你說,那棉線是不是用來懸掛□□?”賈無欺看向嶽沉檀道,“假設棉線是用來懸掛□□,之所以不直接綁在橫梁上,是怕綁上後不易取下,若被人發現之後,很容易起了猜疑。故而下毒之人用這三根木條作為輔助,用棉線將□□懸在了橫梁上,木條和棉線最後就算掉在地上來不及處理掉,也很難引起人的注意,最後還會被下人當成垃圾清理掉。”說著,他擺弄著手中的三根木條,“可就是不知道這三根木條是如何將□□吊起來的呢?”
“此事不難,”嶽沉檀道,“當務之急是弄明白,那□□是如何從梁上跑到曲則全的碗裏的。”
“此事也不難。”賈無欺學著嶽沉檀的口氣道,“用蠟球即可實現。”
嶽沉檀眸光一閃,已是明白了過來,但嘴上依舊道:“願聞其詳。”
賈無欺沾沾自喜道:“我也是方才看了那梁上的花燈,才明白過來。若將毒液封存在蠟球中,等蠟球融化,毒液就會從中自動流出,就算全程不接觸那碗河豚肉,也能下毒。方才橫梁上的那根木條,正是放在花燈最多的地方,那裏溫度最高,蠟球也更容易融化,蠟球融化後封在蠟中的棉線頭因為高溫便會出現輕微的焦痕。”說著,他略一思忖道,“說是這麼說,可蠟球的分量卻也不輕,這木條這樣小,若僅憑放在橫梁的那一根想要吊起一顆蠟球,恐怕很不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