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走出了江南,雨水已停。
隻是天氣依舊是陰沉沉的,尤其是林蔭小道。兩邊樹林林立,鬱鬱蔥蔥,伸到路中央完全蓋住了天空。路蜿蜒長綿,一眼望不到頭。
一行人剛剛停下,慕容白深口氣。
多少年都不曾這樣日夜兼程的趕路,發絲有些亂了,吹於耳後,姿態瀟灑,麵容倨傲。
“他們到哪兒了?”
“回皇上,快了。我們到前方的小鎮上歇息一晚上,他們不到天亮,也就能趕上了。”
慕容白抿抿唇,望著樹縫間的天空,陰沉得讓人也跟著鬱悶起來。
“讓太醫帶著幾個人留下,其它人和我回宮!”
“是,皇上!”
“駕!”他二話不說,抓住韁繩,策馬離去。
何沁陽無論多反抗也無濟於事,倒不是她不想用蠻,而是她不敢。肚子裏的小生命賭不起。
半夜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馬車停了下來。她被帶到一間客棧裏。
到房間簡單的用過膳後,來了一個體態圓潤的中年男子。這人,何沁陽是認識的。宮裏最受人尊敬的胡太醫,得高望重,醫術了得。所以很得先皇喜愛。
何沁陽因為父親的原因,有幸見過她二次。
“胡太醫,您怎麼在這兒……”
“何姑娘,真是有緣啊。老朽當年看到的小丫頭如今長這麼大了,亭亭玉立,下巴不尖,是個旺夫相,啊,哈哈……”胡太醫說話慈祥,和何沁陽開起玩笑來。
“多謝太醫誇獎。但……”
“哎,相遇即是有緣。我看你臉色發白,正好老朽手癢,給你瞧瞧是不是小丫頭又調皮亂吃東西啦。”他拉過何沁陽的手,慈眉善目。
“不……”何沁陽一驚,怎麼能讓他知道!
若是讓他知道,那慕容白……不,不行!
胡太醫沒有多糾結此事,放開了她的手。其實他的手已經搭上了她的脈。隻那麼一瞬,也就夠了。
“丫頭,幾年不見你倒是拘謹了。嗯,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胡太醫一邊笑一邊從藥箱裏拿出一個瓶子放到桌子上,“這是靜心安神的藥,你吃下。看你瞳孔有血絲,這幾日沒休息好吧,臉色又不好看,這藥婦儒皆能吃。”他笑著,別有深意。
胡太醫明白,一個女子未婚先孕,這對她是一件極不利的事。
他是宮中太醫,他早已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
何沁陽怔了一下,沒有拿藥。
“太醫,我……”
“你的身體沒事,是老朽逾越了。”
聽胡太醫如此說,何沁陽也沒再追究。心裏更想著,他說她的身體沒事,那麼該是沒看出來她有孕之事吧。
“不不,是小女不懂事,望您見諒。隻是您怎麼會在這兒………你一個人麼?”
胡太醫淺笑:“老朽是在此特意等姑娘的,聽說你要回京,正巧咱們也相互有個照應。”她的另一個問題,胡太醫沒有答。他不說,何沁陽心裏或許也已想到。
是慕容白吧,隻是不懂他一定要她回京是為哪般?
既然一起回京,又怎麼不等她,留下一個太醫來。
莫不說,其實他早知道她有孕的事……
想著,何沁陽指間一顫!
“胡太醫,皇上為何如此著急的讓我回宮?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胡太醫掃了一眼她的肚子,欲言又止。一會兒,才有禮的回:“這個老臣真不知。皇上的事,做臣子的怎可問得那般清楚。”
何沁陽莫名的心裏不安起來……
因為她看到胡太醫的那一個眼神。
她知道,胡太醫定是知情的,知道他在說假。
夜裏胡思亂想,想一切回京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越想越睡不著。最後看到了桌子上胡太醫給她的那瓶藥,吃下了顆,還真是有用。於是第二天醒來時,也就留下了。
早晚各一顆,身子果真是舒服了些。
七日後。
終於到了京城。
三年半後,她回來了。
一切如昔,更加繁華,更加熱鬧。
到了京城,有了種到家的感覺。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外麵走過的許多熟悉麵孔。
但是走著,走著……
“我們去哪兒,不是去何俯麼?”她要回家,三個多月,她本來就瘦,尚看不清楚小腹的凸起,父親不會起疑。
“姑娘,皇上想見您。”
他們如是說。
慕容白要見她?
何沁陽沒再說什麼,那就先去見他吧。
她淺笑,心裏竟覺得有一隻小小的花朵在暗暗開放……騷著她的心髒,酥酥麻麻。
“哎,可憐啊……不知那凶蠻的女兒回來發現自己的父親死了,會怎麼樣?”
“能怎麼樣,死了就死了唄,當官的哪一個不是腦肥油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