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廚子偷吃完總要擦嘴巴。在別人的地盤上胡鬧了一通總得收拾善後。何況他們這麼個胡鬧法。
書房狼籍得一塌糊塗。
推了窗,點上一支老檀線香,插在菩提子香座上。再收拾桌上地上,筆、墨、紙、硯仍是原樣擺好,鎮紙也和先前那樣壓著宣紙一端。隻是筆洗碎了,恢複不了原樣。
他也慢慢走過來,帶著虛心認錯的表情,默不作聲地將桌子椅子推回到原位。又要去收拾那青瓷碎片的時候,她拉住了,頂沒好氣:“讓人來收拾吧。當心割了手。”
還是關心他的呀。
小廚子美滋滋地。
陶泓再懶得理他,打電話去前台讓送晚餐到房間裏。剛才鬧了那麼一通,現在整個人都餓得空蕩蕩地。
餐點很快就送來了。
一碗湯豆腐,一份雞湯麵,還有若幹的小菜。
大約是為了秉承樸素印象,都是用粗陶做盛放器皿。深色的陶碗裏一塊方正的豆腐,象牙一般的顏色,冒著微微的熱氣。味道很清淡,幾乎可以說是寡淡了。隻用筷尖沾些醬油,再搛下一角的豆腐送進嘴裏,綿密又輕盈的口感。
而雞湯麵又讓人覺得隆重。將薑黃色的麵條放進熬得濃白的雞湯裏,拿筷子輕蕩後再挑起一掛,湯頭濃稠而厚重。而雞肉撕成了絲,或是細軟地纏在麵條上,或是直接被筷子挑起,一口都不願意遺漏。
小菜是醃漬過的茄子和藕帶,炸得酥脆的薑片和嫩黃色的蛋卷,搭配著濃濃的雞湯倒也爽口。
邵硯青約是消耗大了,吃完麵覺得不夠。於是讓人端了下去加工,往湯裏加米飯、雞蛋和滑子菇炊煮。用小陶鍋端上來時還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熱氣騰騰地。
陶泓咬著糯韌的豆粉麻糬,眼看他吃得滿頭大汗。他立刻就覺察到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放緩了動作,開始細嚼慢咽。
裝什麼斯文呢。
衣冠禽獸,哼!
陶泓將最後一塊麻糬塞進嘴裏,起身就往臥室走去。可走進去了又瞪眼睛。這床還真是大,又是仿的拔步床,放下幔帳連跑都不好跑。她開始懷疑了,懷疑這小廚子就是衝著這床訂的酒店。
生著悶氣的時候最容易被趁虛而入,一個不留意又被他給纏上了。男人吃飽喝足了心情大好,像隻人形薩摩耶似地膩著她打轉,“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好不好?”
還問好不好,人都給端上床了。她頂沒好氣地掐他的胳膊,“你早計劃好了吧,是不是?一肚子壞水,嘖。以前你也沒這麼壞啊。”
他將她攏在懷裏分享著體溫,手指在她背心輕輕打轉,“跟著你學的啊。”忽地皺眉歎道:“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以前有多純潔的。”多看她一眼也不敢,被她嘴上吃個豆腐也會耳朵發燙。
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時候了,因為往後隻會越來越親密。
陶泓嗤之以鼻。
床很大,她泥鰍一樣地扭著遊離他。很快又被他撈回來,偎在他的懷裏。漸漸地,連呼吸與心跳都調成同一頻率。
她有些困了,也可能是被他的體溫醺醉,雙頰緋紅目光迷離。軟軟的手撫上他的臉頰,細細地撫摸著。好食,貪色,又是腦子不太清醒的時候,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我才不信你沒交過女朋友,一定有。騙我,說沒有,我才不上當。……怎麼會沒有啊,你不找,姑娘們也會來撲你呀。”
無理取鬧地一定讓他坦白交代。
邵硯青想了想,終於坦白道:“嗯,像是有過那麼一個。”
呃,還真有!好色鬼不依不饒了,想揪著他的衣領讓他老實交代,可衣服都沒有哪來衣領給她揪啊,於是去擰他的耳朵,“快說。”
小廚子老實交代了:“上學的時候,班上有個女孩子,也住在附近。那時候上晚自習,回去的時候天很黑了,她住的那條巷子也沒幾盞路燈,就讓我送她回去。”
於情於理都說得通啊,陶泓這麼想著,可還是很吃味,“送了多久,啊,送了多久啊!”他長腿一跨,把她的腰勾得緊緊地,“就送了一次。”她不信,“怎麼可能就送一次?又騙我。”他無奈道:“真的就一次。第二天我和她說,你家不是有養狗嗎?晚上讓它到路口等你就好,那狗很乖,不會亂跑的。”
“……”
“我沒騙你。”
知道他沒騙人,因為這樣的謊話別人想也想不出來,也就他幹得出這種事。陶泓幸災樂禍地給那小姑娘點了支蠟,又假模假樣地說:“你這樣拒絕人家,小姑娘肯定覺得沒麵子,一定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