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片天暫時還算平靜。
“月姐你來了。”薑雲站起來跟我打招呼,激動說道:“手術很成功,醫生說了,隻要康複訓練做的好,將來不是沒有站起來的可能。”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聽完薑雲的話,我一時沒控製好情緒,眼淚又滾了下來。
紀燕回,你看到了嗎,生活中總有小驚喜支撐我活下去。
我晚點再來找你,好不好?
進病房看了池娟一眼,她氣色不好臉蛋憔悴而蒼老,但心測儀上的數據都很正常。
我幫她掖好被角,悄悄退了出去。
外麵虎子正跟薑雲說著什麼,我看不清薑雲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僵直的背影。
他應該知道了。
“虎子,帶我去山莊外看看。”
那裏現在肯定亂作一鍋粥,但我還是想去看上一眼。
或許,會有奇跡發生。
虎子倒沒猶豫,對我道:“好,我送你過去。那裏肯定聚集了多方勢力,我怕不安全,多帶幾個弟兄。”
下樓時,我問:“你通知韓恪的下屬沒有。”
提到韓恪的名字,我忍受著拆骨扒皮的痛。
這一生我虧欠他的,比山高比海深。
下輩子我願意給他當牛做馬。
虎子嗯了一聲,接著道:“我通知孔禮了。”
隆冬的夜,申城的郊外格外安靜。
黑黢黢的國道上幾乎沒什麼人。
路上我翻出手機,相冊裏我跟紀燕回的過往少的可憐。
之前我總是敬畏他,所以不敢給他拍照,也不敢跟他合影。
現在想看看他,都是那麼困難。
命運,總是在我以為找到出口時,狠狠給我一拳。
打得我暈頭轉向。
快靠近山莊時,我坐在車裏看到一些亮光。
是政府救援隊。
即使知道山莊爆炸後,屋裏的人沒有生還的可能,他們還是不放過希望。
車子在炸成廢墟的山莊外停下。
外麵掛著幾展應急燈,把黑夜照的宛若白晝一般。
我們一下車就有人圍了上來。
為首的便是孔禮。
他衝上來就甩給我一耳光,打得我耳心嗡鳴,整個人都倒在地上。
虎子擋住他再次踹來的腿,兩人二話沒說就對打起來。
雙方情緒都很激動,嘴裏憤怒的罵著,手下更是不留情麵。
我被他們擠在外麵,任我如何喊叫都無濟於事。
忽然不曉得誰放了一槍。
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威力無窮。
剛才還在打鬧的人都安靜下來,朝放槍的人看去。
那人隱在陰影中,我仔細分辨了幾秒才看出他是韓將軍。
據我上次見他,已經相隔一年。
這一年他身上發生很多事情,從韓棟的死到他的落馬,再到他官複原職。
他經曆了很多。
現在又是韓恪……
可他的氣勢還在,依舊肅殺雄渾。
“都在這鬧什麼鬧!”
他走過來把兩幫人分開,燈光下他的臉龐剛毅而又悲痛。
他率先給了孔禮一腳,直接把孔禮踹翻在地。
“在仇人的家門口你們起內訌,嫌不夠丟臉嗎?”
孔禮敢怒不敢言,梗著脖子站起來,怨氣十足地斜我一眼。
如果眼神能殺人,我早已死在孔禮的憤恨中。
我自知理虧。
可韓恪確實是我害死的。
是我不停地消耗他的真情跟付出,無視他的任勞任怨,心安理得地指示他幹著幹那。
錯的是我。
我說再多,都是狡辯。
想到這,悲從中來。
我噗通一聲跪在韓將軍跟孔禮麵前。
不停地給他們磕頭,一邊磕一邊哭。
腦袋上的疼痛,似乎能緩解我心中的痛。
“白月!”虎子一把拉住我,“你這是做什麼,人又不是你殺的,你也是受害者,你為什麼給他們道歉?有本事就去找紀金辭報仇,為難你算什麼好漢!”
我掙開虎子,他說的這些不過是為了安慰我,順帶推卸責任。
我又怎麼會當真。
在我又朝堅|硬的水泥地麵磕去時,我的腦袋被一隻腳擋住。
孔禮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嘶啞中帶著哽咽。
“你給我磕頭做什麼,韓恪在天上看到了,會責怪我欺負他的心肝。”
說到這,他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拽了起來。
抬頭對上他情緒激動的臉。
他狂暴殘忍地說:“白月,你就這樣活著吧,活在對韓哥的愧疚中。
我不會原諒你,韓哥所有的兄弟都不會原諒你。
我詛咒你永遠活在良心的譴責跟不安中,這輩子休想安寧。”
我愕然地看著他,錐心之痛也不過如此。
虎子把我從孔禮手中搶了過來,把我護在身後,諷刺道:
“白月又沒叫韓恪送死,一切都是他自願的,你們在這裏怨天尤人有什麼用!”
他的話極大的刺激了孔禮,雙方險些又打了起來。
場麵又變得不可控製,好在韓將軍大喝一聲震住他們。
他舉著槍,對著我們,問:“你們打算怎麼安撫韓恪的下屬?”
這是跟我們要好處嗎?
我欠韓恪的,這個好處應該給。
想都沒想,我對韓將軍道:“夜色給你們了。”
池娟的下屬們靠流金歲月,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哪知韓將軍一聲冷笑,“一個小會所就想打發我們?”
我心底一驚,算是明白過來——韓將軍想趁機要錢。
他還真是個“好爸爸”,要把不受寵的兒子利用到極致。
既然知道他的心思是紀燕回的錢財,那我就更不能妥協了。
從現在起,我是紀太太,紀燕回留下來的東西,我要完完整整地保護好。
一個不少的留給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