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麵上清冷,躬身垂頭,做足了卑微的樣子:“天色已晚,阿尋受了驚嚇,身上無力抵抗苦寒崖的寒氣,扶頌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門謝罪。”
無力抵抗寒氣的仙尋此刻正在抓著一個硬東西磨牙,爭取早日能夠鍛煉出一口鐵齒銅牙給主人出氣。
不論錯在誰,不論是不是眼前的人先把仙尋故意丟到了苦寒崖內,都是他先闖了苦寒崖在先。
若是從善處講,可以說他是擒了阿尋給自己報信,說明離夜正在前往苦寒崖。
可若是從惡處來講,又可以說,他是故意將阿尋丟進去,惹得自己要直麵對上離夜。
可他這麼做的用意,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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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頌在前麵走著,那位不知是誰的仙君就在後麵跟著。
仙尋從口袋中露出腦袋,水靈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扶頌,“仙君,阿尋是不是惹了麻煩?”
扶頌已經看到了溪竹宮的殿門,門前負責打掃的小草精馬上就放下了手中的掃把,向前跑了兩步。
小仙尋看到了革命親人,頓時從錦袋中躍出逃的無影無蹤,已經光明正大跟在扶頌身邊的神君似笑非笑的看著化作原型的小白龍背上拖著小草精一瞬間跑得不見蹤影的樣子,說道:“受了驚嚇的龍,就是這個樣子?”
扶頌麵色不變的推開大門,伸出一隻胳膊,“上神請進。”
來人一點都不見外的越過扶頌進去,臨了還想伸手牽著扶頌的手,卻被他側身躲過了。
於是神君有點悲傷,看著扶頌一點不在意的樣子說道:“阿頌已經不喜歡我了。”
無意中做了一回負心人的扶頌麵無表情的揮退了裝作正在打掃衛生,實際上豎著耳朵聽八卦的一群小仙侍。
他在主座上沏了茶,站起身,正打算去拿些香葉,卻猛地被身邊的人抱了個滿懷。
“……”扶頌伸手推開那人,向後退了一步,將手中的還冒著煙的茶壺放得遠了一些,“上神自重。”
“阿頌身上好香。”白衣男子得手之後馬上就離了扶頌身邊,規規矩矩的坐在了蒲團之上,自顧自的拿起了一杯香茶,放在鼻尖輕嗅了兩下,才又放下。
扶頌沒了去拿香葉的心思,沉著臉坐在蒲團之上,最終還是不打算再繼續迂回,直接說道:“上神因何要捉了我家阿尋,丟到那寒氣侵體的苦寒崖上?”
哪想到那人居然更加委屈,“我先前看到你去了苦寒崖,正打算朝你打個招呼,卻看到離夜獨自一人也過去了,這才捉了那條跟在你身後的小白龍,讓他進去給你報信。”隻是沒想到,小白龍年紀小修為低,才剛進去沒多久就被凍暈了。
扶頌信了他的大鬼話。
能夠直呼天帝名字,卻不稱之為帝的,四海八荒內人數如此之多,可偏偏扶頌怎麼都想不出,有哪一個人和眼前這人一樣。
“啊,”那人像是突然想起來,白玉般的手指弓起,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阿頌,燭龍說,如今我叫燭燁。”
“古神燭龍?!”扶頌眼睛睜大,看著眼前一身白衣,沒個正經的人,詫異的說道。
燭龍是上古之神,睜眼為白晝,閉眼則為夜。後因太一降世,出現了太陽和月亮,為了這天下中的平衡,自己遷去了鍾山,在周旁設下結界,成了鍾山山神。
這位遠古之神一旦出世,哪怕是這三十三重天上之上的帝王,都要俯首迎接。
“啊。”燭燁眨眨眼,從蒲團上站起,估算了一下時間,頗為遺憾的說道:“如今我隻能趁著燭龍沉眠的九個時辰出來一趟,等下一次,我再來找你,你可不要忘了我。”
扶頌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沒有心思應付他的話。
“神君尊駕,扶頌怎麼敢忘記。”扶頌一個勁的伏低做小,站在一邊躬身打算為其送行,卻被他扶著手臂站了起來。
隨後,燭燁再沒了嬉笑的神色,臉色嚴肅的讓扶頌都有些緊張,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卻見那人又是一笑,道:“阿頌這模樣,像極了千年前。”
扶頌沉住一口氣,再不說話。
宮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白衣侍者,扶頌眼尖看過去,卻正是先前在自己所在的洞口處尋找阿尋的人,聯想燭燁剛才所說的話……難不成,他捉了阿尋,當真是為了給自己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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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扶頌坐在殿內沉思,那邊又被捉去的仙尋則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扭扭曲曲的在燭燁手中想要掙脫出去,卻無奈對方手掌像是一個牢籠一樣,任憑自己扭動都沒能脫離半分。
“小白蛇,我隻問你幾個問題。”燭燁坐在溪竹宮前花園的桃花樹下的石桌前,撐著下巴,把仙尋放在了桌子上麵,白玉一般泛著柔光的手輕輕的敲在仙尋的頭上,“你家仙君這些年來,身邊可曾有過什麼桃花?”
“桃花?”仙尋正一點點挪動的身體停下來,尾巴尖晃動兩下,隨後搖頭說道:“仙尋倒是巴不得有哪個天女能和我家神君修好,可這千年來,仙君一直都在扶桑島上煉魂……”仙尋突然漏了嘴,反應極快的用蛇尾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可卻沒來得及堵上燭燁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