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魘張開血盆大口,一點一點的啃食著城市所有,流下滾燙的血液,皮膚開始變涼,凝固的血塊,血肉被無情的掩埋。仿佛淹沒進了另一個空間裏,似是人死後的去處,醜陋邪惡,冷漠黑暗病態的展露在眾人麵前,把一切搞得支離破碎。

外麵的天像被潑了墨水暈染而開,刮起了陣陣冷風,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裸露的皮膚被風吹涼,綿綿的雨打得皮膚發冷,他瑟瑟發抖的蹲下身子雙手抱胸。老天爺,你把禍端澆灌人間,然後才露出憐憫之色嗎?

一件白襯衫披在他的身上,感覺傳來了絲絲暖意,他高興得兩眼放光的回過頭,忽地又黯淡了些,是剛才那個白衣護士見他冷給他披了件襯衫。

“冷吧?”年輕的護士臉上露出一絲關懷之色。

“我的姐姐怎麼樣了?”他霍地緊抓住護士的手,護士的臉頓時泛起紅暈。

“她,她已經沒事了,腿很慶幸沒傷到骨頭,你可以進去陪陪她。”女護士低著頭縮回被抓得有些疼的手,就走開照顧別的病人去了。

夏侯醺裹緊白襯衫,麵露喜色的跑到病床前,搭了個小凳子坐下,他靜靜的看著病床上熟睡中的夏詩音,她的臉已經起了血色,他觸碰著她的手,帶著些溫熱,她的手腕上用白膠布壓住消毒棉,她腿上的傷口已經消毒處理纏著白色紗布,他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隨風…”

夏侯醺湊上耳朵細細聽著夏詩音夢囈話語,當他聽清的時候失望的垂下頭,滿臉憤怒的握緊拳頭。哼!他有什麼好的,你就這麼在意他。那我呢,你看不到我的存在嗎?

“小猴子,生日快樂…”夏詩音輕輕的呢喃夢囈著,聲音清晰的傳入夏侯醺的耳朵裏,他滿意的笑了笑,對“小猴子”的稱呼很是受用。

你還是在乎我的!

他把頭埋在病床上,鼻尖傳來消毒水味,有些刺鼻,他卻沒有反感,他有些累了,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外麵越來越嘈雜,不時傳來哭鬧聲,夏侯醺醒了過來,發現病床上夏詩音已經不見了,他忙不迭站了起來,雙手有些酸麻,他找了個端著消毒藥水的護士急忙問道:“這位病床上的人呢?”

“我不太清楚啊,估計是自己走出去了吧?”那護士迷糊的回答,她顯得很疲倦,外麵的傷患者已經越來越多,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她迅速走了出去。

姐,你別把我丟在這啊?他心裏有個聲音在哭喊,他跑出帳篷,發現外麵站了很多人,有抱著白發蒼蒼頭部流血老太的青年人,有抱著血肉模糊的孩子淚流滿麵的母親,有相依相偎互相用消毒棉擦拭血液的戀人,他再次看到了那些來不及救治死去的人,他們的臉帶著痛苦和不舍,他抽了抽鼻子,心底有股酸液上湧。

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在舉著鐮刀,懷著鬼胎的笑著收割一具具靈魂,像秋天收割稻穀般。他跑開人群,看到遠處一個大鍾倒在廢墟上,它的時間凝固在兩點半,見證著這個災難降臨的時刻。他看了看表,此時已經快六點了,時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這個時間裏劇烈的震動讓大地為之顫抖,緊跟著便是山崩地裂,災難瞬間而至,摧枯拉朽般摧毀了人們平靜的生活,交通、通訊、水電全部中斷,與外界失去聯係,讓整座城市成為了人間煉獄。

“姐。”他哀嚎一聲,一陣風冷冷的打在他的後背,那股風席卷著枯枝落葉仿佛都帶著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