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萬金油,你忘了?”如斯又拔下一片花心,轉頭送到傅韶璋嘴裏。
傅韶璋含住那一片,舌尖一點,想起小李子給他找來的書裏男女接舌的樂趣,吐出那一片,撫摸著如斯的臉頰,瞧她笑盈盈的,嗬氣時氣息都是甜的,便將她的臉撥過去,低頭含住她的肩頭,留下一個印子後,笑道:“看我把你整個後背都咬爛。”
如斯覺察到傅韶璋身上的變化,但他裝作不在意沒有下一步動作,就也隨著他去,依舊品嚐著她摘來的美人蕉。
“你不覺得癢?”傅韶璋望著如斯肩膀上一個一個的青紅斑點,瞧她鎮定得很,想起尹太監被人一碰,就“花枝亂顫”,反倒好奇了。
如斯將耷拉著臂膀上的衣裳扯了起來,整理好發辮後,轉身抓著傅韶璋的衣襟,將他摁在坐墊上,卻向他露出衣襟外的脖子上咬去。
傅韶璋悶哼了一聲,雖覺得痛,但痛中身子一緊,低頭瞧著如斯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兩隻纖巧的腿高高地翹起來,摸著她的腰,又痛了一下後,隻覺得整個人都痛快了,咕噥說:“又髒了一條褲子。”瞧如斯舔了嘴上的嫣紅又坐在籃子前沒事人一樣去喝花蜜,坐起身來,笑道:“為什麼你咬我,我反倒舒坦了?”
如斯揉著一朵美人蕉,心想可憐見的,別當真被她帶上歪路了,笑吟吟地說:“書裏不是說,男男女女情深到一定地步,就要恨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嗎?我咬你,就是要吃了你,叫‘我中有你’。”
傅韶璋瞧如斯是故意曲解了書中的話,心想若是旁人咬他,他定會氣得將那人撥皮拆骨,如斯咬他,他反倒覺得痛快,可見她雖故意曲解,卻也不是沒有道理。奪了她手上的美人蕉,“別吃了,你隨著我走。”
“不了,我該回去了,宮裏頭會做玫瑰露的幾時來?我們家空房子最多了,我領著人收拾空房子去。”如斯站起身來,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就要向外去。
傅韶璋握住她的手腕,“別走……你怎麼這樣市儈?我沒幾天就要回京城,你晚間打發人去收拾屋子就是。”依稀看出她是要利用他皇子的身份謀生路,偏因她沒明白地索要銀錢,恨不起來,反倒覺得她這狡黠,跟他在書中見過的不守規矩的佳人大不相同。見她不要回去了,就牽著她向外走。
“你趁早離我遠遠的吧,不然,將來走上了歪路,要把四皇子妃咬死呢。”如斯整了整傅韶璋的衣領,隻瞧見雨中空氣新鮮,葉子綠得青翠,花朵紅得嬌豔,滿世界的顏色都幹淨澄澈得叫人心曠神怡。
傅韶璋一手撐著傘,一手牽著如斯,揉著她軟軟的手,沉浸在那一咬的痛楚與飄忽中,“所以說,咬我的隻能是你了,四皇子妃給我咬個半死,也不敢回嘴的。”鬆開手,摸出兩枚玉佩遞給她,“給你一對兒女的,他們問,就說他四大爺給的。”
“多謝他四大爺。”如斯接了,就往腰上的荷包裏放,隻聽叮當一聲,兩枚玉佩砸到了另一枚玉。
“是什麼?”傅韶璋站住腳,這才想起如斯身上總帶著個荷包。
如斯將那纏了紅線的扳指拿出來,傅韶璋撥開上麵的紅線,望見扳指上的紅霞,冷笑了一聲,就往一叢月季花裏扔,雖曾在傅韶珺手指上看見過這扳指,但一準是傅韶琰送的;虧得傅韶琰還想跟如斯生死相許呢……
“你又生氣了?”如斯瞧傅韶璋耷拉著臉,也不知道他要帶著她向哪去,就重重地一搖他的手,“就找個地方坐著,我給你唱戲聽?”
傅韶璋不搭理她。
“那你唱戲給我聽?”如斯漸漸地有些不耐煩。
傅韶璋回頭時,恰將她的不耐煩看在眼裏,冷笑道:“我生氣也是情有可原,難道不能生氣?”
“你可以生氣,但我犯不著看著你生氣。你幫了我,我也陪了你,兩不相欠了,為什麼一切說清楚了,還要看你那張拉長的馬臉?”如斯隨手摘了一片仿佛抹了一層綠蠟的葉子掐在手裏。
傅韶璋冷笑道:“你不想要玫瑰露了?還有那花露水,我走了,還不都是你的!”
如斯怔了一下,“你要當麵鑼對麵鼓地跟我說清楚?既然這麼著,幹脆將包養我的價錢一並算清楚得了。”
“誰要羞辱你?明明是你既要得了那些東西,怎麼就不肯看我生氣?又不要你哄著我……你隻要我漂漂亮亮地奉承你,不管我心裏頭怎麼想?”傅韶璋一甩手,盯著眼前一叢野菊花生氣悶氣來。
“你心裏頭怎麼想,跟我有什麼相幹?及時行樂,要的就是一個樂字,既然沒樂子了,那就一拍兩散得了,雖你對我有些好處,但這好處,又不是隻你能給?”如斯瞧再說下去也沒意思了,轉身就向芭蕉塢走。
“你這話什麼意思?”傅韶璋握住如斯的手腕,生怕滑掉,手在她腕子上轉了一個圈。
如斯被他一問,反倒愣住了,須臾笑道:“我隨口那麼一說,不是當真要去找你二哥。”
傅韶璋一直刻意地回避不肯提起傅韶琰,不料她竟然若無其事地先提起了,臉色煞白著,瞅著那張肖似沈貴妃的臉罵道:“果然薄情寡義,還不怎麼樣,張嘴就要一拍兩散,哦,我想起來,你還沒明擺著跟二哥說話,現在再回去也成;可你背上的印子呢?一輩子不叫他瞧見?瞧我又糊塗了,他哪一會子不叫你逞心了,你大可以再去找旁人。”
“你說得對。”如斯聽著傘上颯颯的風聲,輕輕地吐出這短短的四個字。
傅韶璋本以為如斯會惱羞成怒,誰知她就那樣接了下來,好似他的話是天經地義一樣,還不等發怒,就見如斯手一鬆,一陣風將她手上的油紙傘刮飛,她小小的手向後一探,隔著衣裳用力地一抓。
“你做什麼?”傅韶璋忙抓住她的手臂,隻瞧見她那一抓,後背上才烙下的印記又流出血水來,嫣紅的血隔著紗衣浸透出來,雨水落上去,立刻洇了巴掌大的一片,很是觸目驚心。
“你說得對。”如斯就隻說這四個字,右手被抓住,又伸著左手向肩胛骨上抓去。
“別抓了,是我錯了,是我不該口不擇言。”傅韶璋急紅了眼眶,兩隻手抓著她的手腕,見她一定要把沒痊愈的龍頭印記抓壞,情急之下跪了下去,“別抓了,我錯了。”心裏百味雜陳,茫然不知所措,瞧著像是他不對先挑起的火苗,又像是她不好,竟是一點也不為他著想……忽然哽咽起來,“這到底都是為了什麼?難道真是我錯了?”
如斯摸了摸傅韶璋的腦袋,歎了一聲,“因為你還年輕……等你大了,一個絕色美女,哪怕經過你老子的手,你也能高高興興地收下。”
“少拿這些話糊弄我,我為什麼一定要成那樣的人?”傅韶璋推開如斯的手,仰頭瞪了她一眼,再站起身來,瞧她後背上紅了一片,就一言不發地拉著她的手,帶著她穿過被菟絲草遮住的牆洞,進了東邊的小院子,打發尹太監取了傷藥來,叫小李子拿著如斯的衣裳去洗,自己也換了衣裳,就坐在床邊,瞧著趴在床上蓋著被子露出血淋淋肩膀的如斯。
“傷得厲害嗎?”如斯轉過身來看。
傅韶璋瞧被子要滑落下來,便將她按住,聽明間裏尹太監說“傷藥取來了”,就走到明間去取傷藥,仔細地塗抹在她肩膀上。
“我……”如斯動了一下,因衣裳都拿去給小李子烤火了,隻蓋著一床子不自在起來。
“該看的我都看過了……沒什麼好稀罕的。”傅韶璋冷著臉。
“我想說……”
“你閉嘴。”傅韶璋知道在如斯的描繪裏,他將來會成為一個三妻四妾還不饜足,沒事還會悵然若失,回憶年少時遇上的佳人的兩眼渾濁的粗蠻大漢,給她敷藥後,將藥瓶丟到床內,兩隻手交握著枕在腦後,穿著一身雪白中衣躺在床邊,“我險些叫你帶進死胡同裏去了,誰有功夫將來為了你悵然若失。我隻不過是要把在你這學來的功夫,用在四皇子妃身上罷了。你是誰?跟宮裏安排給我,教導我知人事的宮女一樣的人物罷了,我會對你上心?”
如斯兩隻手墊在下巴上,瞧傅韶璋哭過了一場,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像是長大了兩歲一樣,再不會把自己的臉紅心跳都拿出來問她是什麼緣故,笑道:“很好,殿下這麼長進,皇上合該給我賞賜才是。”
“……喝了薑湯再睡吧。”傅韶璋張開手指在從她的額頭滑到她的下頜上,“我不會成為你以為的人,也不會去做別人以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