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青春洇洇流逝(1 / 1)

“邱晗,我們出去看日出吧。”

當我輕輕地來到他身後說出這句話時,他正在煮一鍋自創的“水果什錦粥”各色的水果混在一起,閃著奇異的色彩,晶瑩剔透的西米像珍珠一樣點綴其間,一陣陣香氣從鍋中溢出,籠罩著整個廚房。

為了讓食欲不振的我多吃一點東西,他總是變著法的自製各種食譜,看這眼前這個輪廓日益堅毅但仍舊透露著些許稚氣的大男孩,我得心裏湧上一絲酸意。或許他這樣為我,真的不值得。

“嗯……”

他調皮地歪著頭,裝作為難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爽快的答應了。

“我們的小懶蟲難得想出去走走,我怎麼敢不奉陪啊。”

房間的地板返潮很厲害,總是濕濕的;而那扇年久失修的門也在常年的煙雨侵蝕下顯得老態龍鍾,每次推拉時都會發出類似於□的“呀咦”聲,像一個快要壽終正寢的老人。

來到街上才發現這是一個難得的早晨,沒有連綿不斷讓人惆悵的細雨,隻有清風細細的吹著,四周的空氣清清涼得著一絲微甜,柔柔地親吻著我的每一寸肌膚。這個久違的江南的清晨帶我給我一絲家的親切。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早已布滿了清油油的苔蘚,一絲絲,一堆堆,像惹人愛憐的幼童,匍匐在腳邊,讓每一步都讓懷孕五個月的我走得分外為難。

邱晗小心翼翼的走在我的左邊,一手牽著我,一手扶著我的腰。

我們便以這種並不愜意的姿勢在這條路上沉默的走著,懷著各自的心事。隻是偶爾抬起頭,望望那看不到盡頭的青石板路。

記憶中的青石板路總是在一條小河邊消失,那是一條很小很小的河,河麵不過一米寬,除去兩岸被瘋長的水草遮住的部分幾乎可以被認為是一條大水溝,調皮的男孩子隻要奮力一躍便能跳到對岸。和南方常見的小河一樣,它永遠平靜的流淌著。它的水總是在每個夏天到來的時候溢滿兩岸,而又在冬天的時候深深落下去,隻露出幹涸的河床。但在我的印象裏它永遠是一個睿智的老人,聲音低沉的講述著沒人聽得懂的故事。而我一直固執認為,在河的盡頭,是那座可以看到海的城市。河麵已經漲到很寬了,兩岸的水草被溫和的流水衝刷下向著同一個方向招搖。太陽早在不遠處露了半張臉,陽光並不強烈隻是淡淡的一抹橘黃色,水麵上閃著些微光,像被人揉碎了的夢。

邱晗盡力地望著遠方,我想他不過是試圖望見盡頭的那座城市。他的眉頭微蹙著,眼睛裏好像要流瀉出悲傷來,他的輪廓在清晨的霧氣裏顯得捉摸不定,我怔怔的看著他,像欣賞一尊精致的玉器,無人能懂它的內涵。“邱晗,我昨晚夢到了夏言……”

我輕輕地說道,似乎並不想讓他聽見,而我確定他是聽到了。

“哦……是嗎……”

邱晗輕輕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視線從遠處收回,盯著近旁的一株柳樹,它在微風裏擺動的柳枝,不禁讓我想起夏言那美麗的長發。

“她……過得還好嗎?”

邱晗喃喃道,似乎不想得到我的回答,而我,亦不能給出答案。

邱晗轉過身往回走,雪白的襯衣搭著黑色的長褲,他的背影單調的就像一幅寫意。我的心裏忽然襲上一陣痛,原來過了這麼多年,他的依舊單薄,他的眼睛和他的背影永遠是日記本上那些我猜不透的符號。

“邱晗,你就像這河邊的薄霧,風一吹就散了,我抓不住。”

這是我十六歲時日記裏的一句話。

河麵逐漸被陽光灑滿,溫暖中透著些許寒意,水麵的輕霧被逐漸強烈的陽光驅散,想流離失所的難民般四處漂泊,我想起了我們曾經顛沛的青春,一如這個季節的日出般透露著淡淡的憂傷。

我呆呆的看著河麵,但目光是如此的慌亂而沒有目的,這條河已經抽象成了一個概念,隻在我的意念之中流淌,我甚至不能真實地感覺到它的存在,或許他對我來說更是一場夢,至今我還活在它的尾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