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袁樵用了什麼辦法,總之,兩個星期後,在一個秋老虎肆虐的下午,丁子木接到一個電話,和楊一鳴來到一個遠在東郊的倉庫。袁樵站在倉庫前的一棵大槐樹下抽煙,滿樹蟬鳴吵得人頭疼。丁子木人還沒下車,就看到了這一幕,眼前的袁樵讓他有些陌生,顯得特別冷硬又凶悍。
袁樵把抽了半截的煙丟在地上一腳踏上去,大步衝他們走過來。
“袁大哥,他肯說嗎?”丁子木迫切地問。
袁樵聳聳肩:“當然不肯啊,不過打打就肯了。”
楊一鳴露出“果不其然”的笑容,丁子木說:“袁大哥,你行刑逼供啊。”
“當然不是。”袁樵坦然地說,“我這麼遵紀守法的人,那都是丁奎強的債主幹的。”
“誰?”楊一鳴和丁子木異口同聲地問。
袁樵:“丁奎強是因為盜竊進監獄,盜竊是為了還賭債。木木,你這個爹的興趣愛好倒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夠專一的啊。”
丁子木冷笑一聲。
袁樵接著說:“所以,他最怕的人應該是債主而不是我,正好這個債主跟我的一個朋友認識,這一舉兩得的順水人情,人家當然願意幹了。”
丁子木還沒反應過來,楊一鳴倒是立刻明白了:“多少錢?”
袁樵搖搖手指:“不少,但也沒多到我出不起的地步,總之這筆錢以後我會從丁子木的工資裏扣掉。”
楊一鳴笑了:“那你得扣到猴年馬月去?”
“那可不一定,”袁樵衝丁子木擠擠眼睛,“是吧,木木?”
丁子木知道他指的是那個分店,也知道袁樵和楊一鳴是在努力消除他的緊張,但他就是放鬆不下來。一想到裏麵的那個人和他幹的事兒,丁子木就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衝動想要衝進去狠狠揍他一頓。
楊一鳴看了看丁子木越來越青白的臉色,帶頭大踏步地往裏走:“進去吧。”
這是一個廢棄了一段時間的倉庫,陰暗又肮髒,到處都彌漫著一股子濃重的黴味,開在牆壁上端的狹小的窗戶漏下滿布灰塵的光線。
從一個角落裏傳來嘶啞而又痛苦的嚎叫聲。
袁樵讓丁子木他們隱在一個巨大的箱子的陰影裏,他壓低聲音說:“我去問就好了,木木不要露麵。”
丁子木猶豫了一下,攥著拳頭點點頭。
袁樵轉身向那個角落走過去,丁子木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倉庫裏的光線,他能隱約看到在角落裏還站在幾個人,有人手裏拎著木棒一樣的東西。袁樵停下腳步扭頭衝旁邊的一個人說了兩句話,那個人一言不發地擺擺手,帶著那幾個人走了。
袁樵衝著那個角落慢慢地蹲下身子,他伸手做了一個動作,那個嘶啞的吼聲更加的痛苦。
丁子木聽到袁樵說:“你一個剛出大牢的人居然敢賭那麼大的,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丁奎強扯著嗓子吼叫:“去找丁子木,去找丁子木,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他就該還錢。”
袁樵忍不住笑了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
“老子管你是誰,去找丁子木,我知道他在哪裏,他手裏有十幾萬。”
丁子木悄悄地捏緊了拳頭。
袁樵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的臉暴露在光線中:“有沒有覺得我很臉熟?”
“你……”丁奎強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呼吸越來越急促,他說:“你是丁子木的老板?”
“嗯,看來你跟蹤的工作做得不錯。”袁樵點點頭,“所以我告訴你,丁子木不會掏一分錢的。”
“你,你,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廢話,難道我跟你是一夥的?”
丁奎強到這個時候終於明白過來了什麼,他問:“丁子木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想知道一個名字。你如果說了,這筆債就一筆勾銷,如果不說……”袁樵沉下聲音說,“我得告訴你,你的債主可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哈哈哈哈,”丁奎強忽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地笑聲,但是笑了沒幾聲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就知道,在大牢裏那幫條子天天問,天天問,我就說嘛,都他媽狗年馬月的事兒現在才想起來問……行啊,在這兒等著我呢哈,你告訴那個小雜種,老子一輩子都不會說,老子就讓他惡心一輩子。”
丁子木的身體猛地搖晃了一下,楊一鳴握緊他的手。
袁樵的聲音依然平穩:“他會不會惡心一輩子我不敢說,不過我敢肯定你這輩子是沒好日子過了,準確地說,你就再也沒有人過的日子了。”
丁奎強顯然是被打怕了,他遲疑了一下,但又虛張聲勢地嚷,“丁子木你個小雜種,;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不說,老子就讓你惡心一輩子,你一輩子都是被人……啊!”丁奎強爆發出一陣痛叫,伴隨著痛叫的是拳頭砸在**上發出的悶響。
丁子木終於忍不住了,他轉動了一下手腕掙脫楊一鳴,沉聲說:“你放開我。”
楊一鳴:“丁子木?”
“我一定要去。”丁子木低吼道。他雙眼赤紅,渾身散發著凶狠的氣息,一把推開楊一鳴衝了過去。
丁奎強看到丁子木時哈哈大笑起來:“老子就知道你在。”
楊一鳴緊跟著衝過來,站在丁子木身後,他總覺得丁子木的周身的氣息紊亂,讓人不安。可是丁子木的神色卻異常冷靜,他低頭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丁奎強,身上沾滿了泥汙和血跡。
丁子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在他身後的楊一鳴看到他肩膀的起伏。
“袁大哥。”丁子木看向袁樵。
袁樵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把手裏的棍子交給丁子木,自己轉身走出了倉庫。
丁子木又看向楊一鳴。
楊一鳴搖搖頭:“你知道我不會走的,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一定要在。”
“可是楊老師,有些事我想單獨問問他。”丁子木意外地強硬,他看著楊一鳴,“行嗎?”
楊一鳴在這一瞬間有些遲疑,丁子木上前一步抱住楊一鳴的肩膀:“楊老師,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你能不能信任我一次?”
楊一鳴被“信任”連個字打動了,他猶豫了一下,再次追問:“你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