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3)

“可以。”

“我不出去,站在門口可以嗎?”楊一鳴問。

丁子木看看遠在二十米開外的大門,點點頭。

楊一鳴鬆開手,倒退著一路走到倉庫大門口,緊張地注視著這個小小角落,光線不甚明亮,但影影綽綽地也能看個大概。

丁子木看著楊一鳴退了出去,轉過臉來看著丁奎強。丁奎強扭曲地笑一下,濃痰在嗓子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你真想知道?”

丁子木放下手裏的那根木棍蹲下去,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地上的丁奎強,仿佛在看一堆讓人惡心的腐肉。

丁奎強忽然露出極其貪婪的神色,他說:“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不過我要三十……”

丁子木忽然揮拳狠狠地砸了下去,果斷又淩厲。

丁奎強完全措手不及,在他看來,丁子木肯定會願意出一大筆錢要到那個名字。他有些怕現在的丁子木,但是並不怕這件事暴露,因為那個人現在是不是還活著都沒人知道,況且他很清楚在這件事裏,自己是從犯,最多就是個“強製猥褻”。所以,如果能用那個名字換一大筆錢,從此跟丁子木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丁子木一言不發地直接就揮了拳頭。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臉上,瞬間他就覺得耳鳴如鑼鼓喧天,眼前一片漆黑,在一陣劇烈的眩暈之後才感到難以忍受的疼痛。這疼痛讓他忍不住大叫,但是嗓子眼裏隻能發出“嗬嗬”的嘶啞的聲音。

丁子木這一拳打在他下頜上,他叫都叫不出來。

“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丁子木說,“丁奎強,有一件事你沒有弄明白。我想知道那個名字隻是因為我想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最恨他。”

丁奎強趴在地上,臉貼著肮髒的水泥地,嘴裏有血和灰土的腥臭味,眼前一片朦朧看什麼都是虛的,在巨大的耳鳴聲中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丁子木的話,心裏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丁子木說:“跟你比他要排第二。”

“為……為……什麼?老子……是你爹。”

“現在你承認是我爹了?”丁子木冷笑一聲,“晚了二十多年了。”

丁奎強的腦子裏嗡嗡地響成一片,強烈的恐懼感讓他渾身冰冷。

“所以,丁奎強你聽好了,”丁子木壓低聲音說,“你說了,可以進監獄;不說……”

丁奎強慢慢瞪大眼睛。

“不說的話,你的債主會讓你覺得還是監獄裏好。你也看到了,他們不會找我要錢的。”

丁奎強喘息了一陣,努力翻個身仰視著丁子木:“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丁子木搖搖頭:“殺了你我還得進大牢,你不配!告訴你,我會好好活著,活得比你這條狗強。我要你一輩子被債主追打,讓他嚐嚐棍棒相加的滋味,我要你知道,當你老到連爬去大街上討飯的力氣都沒有時,隻能磕頭乞求別人賞你點兒剩菜剩飯是個什麼滋味。丁奎強你知道嗎,你打死了媽媽,幾乎毀了我一生,說實話讓你進大牢簡直便宜你了,你要是不說我也不強求,不過外頭的那些人會讓你生不如死!”

丁子木站起身拍拍手,輕蔑地說:“行吧,你就帶著這個秘密進棺材吧。不過我要告訴你,這個案子已經重新立案了,警察有那個人的指紋、dna,我知道那個人肩膀和後腰有疤,街坊四鄰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們會一個個去走訪,你就乞求他永遠不要犯事,否則一樣會被抓住。等那個時候……”丁子木用腳尖踢踢丁奎強滿是泥汙的臉,“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後悔’了。”

說完,丁子木轉身往外走,他剛邁了一步就聽到丁奎強說:“等等,我告訴你。”

丁子木頓一下,轉身又蹲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聽到丁奎強咬牙切齒地罵道“小雜種”,眼角的餘光就看到在陰影裏的丁奎強的右手掄了過來。電光石火間,他發現剛剛順手放在腳邊的那根木棍已經不在了。幾乎是同時,丁子木下意識地伸手去擋,然而還是沒擋住。木棍的力道不大,但是從側麵掄過來時正好砸在額角。

似乎並不疼,但是丁子木感到了一陣眩暈,黑暗瞬間把他淹沒了。

地上的丁奎強擠出一點力氣不停地咒罵:“丁子木,你個忘恩負義的小野種……”

“誰說我是丁子木的?”大丁滿不在乎地抹抹額頭,冷冷地說,“又用這招啊,廢物!”

丁奎強喃喃地罵著,根本不聽大丁在說什麼。

大丁站起身,笑了一下,那笑容讓人害怕,他毫不猶豫地照著丁奎強的下|身踩下去,這次丁奎強終於擠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聽得站在大門口處的楊一鳴忍不住往裏走了兩步,裏麵黑黢黢的看不太清楚,他揚聲問:“二木?”。

“楊老師我沒事。”大丁鎮定自若地說,“他也沒事,死不了。”

楊一鳴想要說點兒什麼,但還是忍住了,又退回到了門口。

大丁居高臨下地看著丁奎強,腳下微微用了點兒力,丁奎強痛得臉都白了。

“疼嗎?”大丁淡淡地說,“再忍忍。”

丁奎強的雙手死死地抱住大丁的腿,想要把它從自己的身上搬開,可惜大丁踩得死緊。

“丁奎強,我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個膽子。”大丁說,“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你,你個小……”他後半段話沒說下去,因為大丁踩得更用力了。

“現在什麼感覺?”大丁平靜地問,“你知道在孤兒院裏生活是什麼感覺?你在廢墟裏生活過嗎?四處漏雨的那種廢墟?你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嗎?”

丁奎強狂亂地搖著頭,痛得嘴唇抖作一團,想垂死的野獸一樣發出嘶啞的吼聲。

“就是你現在這種感覺,”大丁一字一頓地說,“就想趕緊死掉。”

“不不……”丁奎強迸出這麼幾個字,手上的力道卻漸漸弱了,他已經疼得快要虛脫了。

大丁輕輕轉動了一下腳,碾得丁奎強像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彈了一下。

“因為你,我這輩子沒爹沒媽沒親人沒朋友,一個人孤零零過了那麼久,你試過一心一意想要對一個人好,可人家正眼都不看你一下的感覺嗎?所有人都希望我消失,都覺得我多餘,你知道這是什麼滋味麼?”大丁的聲音很低沒有一絲起伏,毫無感情,就像一個準備從容赴死的人在交代遺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