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神曲奪魄
駿馬飛奔,馬車疾馳。葉天親點甲兵隨近衛萬人騎護送韓夕顏至邊陲之地,日行百裏的奔襲,連連奪下齊國的小城,俘獲鄉兵、降軍三萬於眾,錦旗懸於前軍虎賁校尉手中一路過關伐城,不戰而降城池者多為韓家舊部掌管,不願臣服而隨齊亡的齊國權傾被一一斬首,其城中婦孺降兵皆留存性命,選賢任能以安後方。
未免驚擾聖駕分心,韓夕顏居車馬中詳書路過齊地的瑣事,並把擬定好的賢能臣者的名單一並快馬送至晉陽行營通達天聽。武帝聞得愛妃韓氏有如此謀略,當眾欣然嘉許,私下卻與肱骨之臣密會內帳頒下鐵令。
“爾等皆為朕之兄弟,大周之肱骨良臣。韓明有女夕顏,遂為朕妃,但亦北齊降將。今朝依附於周,他朝反骨必將是大周的勁敵。朕決議此戰由韓氏父女頭陣迎敵,爾等隨朕殿後。若是前軍敗亡,汝等遣弓弩手萬箭齊發並兵臨城下。”武帝穩坐龍椅之上,句句話中都透著殺機。
一眾心腹大臣相互觀望,身居高位的齊王宇文憲揣測出皇帝的一點心思。令韓氏父女陣前殺敵絕非魯莽地的安排,而是有心的誅殺,而且還是借著齊人之手來屠。微微側頭看著高居龍椅上的武帝,不動如山嶽。
“報,韓妃宮娘娘的車駕已經在行營十五裏外的穀中地紮寨。”士兵入帳稟告。
“命韓明為前軍將軍,韓妃宮為中軍都督,齊王宇文憲為後軍將軍。明日巳時一刻準備列陣攻城。”武帝命道。
“臣弟領命。”齊王宇文憲前出坐席,跪地接令。
傳令兵接令匆匆離開大帳。
穀中地‘葉’字帳下,韓夕顏看著行營大帳傳令兵送達的皇帝旨意,心中不免一震。葉天同一眾走來的歸附將領紛紛不理解皇帝這道旨意的用意所在,暗自在心底揣測起聖意。
韓夕顏坐上座,看著手裏的令箭不當意的擱置在案幾上,擺手邀請諸將落座,吩咐士兵取來最好的佳釀奉滿多碗,一一奉送。
“來,大家一起幹了這碗酒。明日巳時將會有場惡戰降臨在諸位身邊,可能會有人在此戰喪命。不過本宮答應諸位,我會盡我所能保護起你們,而你們也要拚盡全力保護好身後每一雙期待你們引領他們凱旋返鄉的士兵,不要讓他們的血流盡在這晉陽城下。”韓夕顏一番肺腑之言感染了在座的領軍將領,無一人遲疑地飲下整碗酒,豪情萬丈的凱歌一曲助興,絕口不提明日之戰的種種可能。
月朗星稀,暈黃的月牙懸於天際,帥帳內女樂正演奏,微醉在臥榻上休息的韓夕顏指間夾著壺頸輕輕搖晃,葉天不作聲的坐在側擺著的書案上批閱公文。一陣旋風熄滅了帳內的燈台,帳中的兩個侍衛向外察看,兩柄飛刀直插二人心髒。
“來者何人!”葉天放下筆,仗劍撕開帳篷的天頂當空一聲大喝。藏匿於山林之間的刺客各個亮出了兵刃,準備隨時嗜血一戰。
突然之間,幾個衝進帥帳的刺客隻覺眼前有一團紅色閃過,似乎是臥在踏上的韓夕顏動了動身子。頃刻間刺客們手裏的刀落地,跟著身子晃了幾晃。忽然身子向前直撲下去,俯伏在地,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中。
藏匿於樹梢之上的刺客紛紛跳出,揮刀直襲帥帳。韓夕顏不動聲色的在電光火石之間,倏然幻化,倏然現形,倏然又灰飛煙滅。
刺客們拿著刀在帥帳四周搜尋,一陣疾風而過,樹梢上枝葉沙沙作響,蜷縮在樹上的葉天獻身,一眾護衛帥帳的士兵紛紛揮舞著劍器在刺客四周圍捕。
不料未現身的刺客人數眾多,眾軍及葉天不敵,營寨的守軍紛紛湧入中軍帥帳合圍捕殺刺客。
現身眾軍身後,韓夕顏拔出隨身的軟韌長劍跳進戰圈與刺客們周旋。揮劍自如的在刺客身上留下一道道、一條條的劍痕。天玄一劍斬的終結力量將刺客包圍的戰圈變得陰暗,來偷襲的大部分刺客想要不再纏鬥的脫身,可是為時已晚。各自手上的刀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所指引,相互攻殺,直至那股終結的力量爆破了來襲人的內髒、經脈才漸漸消弱那股力量。
“小心。”葉天站在戰圈外疾呼,韓夕顏回身看去,不防備的被戰圈外刺客的吹矢射中肩頭,皆是心驚膽顫的刺客們,一下子又有了殺身成仁的信心,紛紛圍攻上她。
葉天飛身上前抱住韓夕顏的腰肢,與身邊近身的刺客刀劍“嚓”聲不斷,迎麵的刺客皆是一招抹喉,護軍圍捕上前,刺客們眼見大勢將去,紛紛準備撤退。士兵們伏虎降龍的陣勢迫殘餘的刺客節節敗退,活捉六人,斬首了數十餘。
“末將護駕不周,請娘娘降罪。”葉天跪地請罪。
放下劍,韓夕顏扶起葉天前往帥帳前升鼓問案,一眾護軍將刺客收押,可是來者不善,這夥刺客接到的是死命令,不成功便要自縊。護軍還未架起被俘的刺客,那些刺客紛紛咬破口中毒囊,吐血身亡。
“報告葉將軍,被俘的刺客們都咬舌自盡了。”士兵來報。
“想不到敵人會如此嚴苛。”葉天仁義道。
“成大事如果做不到嚴令禦下,那麼大事如何可成。既然敵人以對我殺意甚深,我也不會在此坐以待斃的等待他們第二次的部署。葉將軍,且替我頒下軍令,前軍置後,中軍三萬步兵列陣軍前,左右千騎軍隨陣營迂回待機出擊。”
“是娘娘。”葉天抱拳領命。
戰火一觸即燃,韓夕顏肩膀上雖受了點擦傷,但無大礙。帥帳外驟起細雨,帳外的士兵們忙於修補營寨,清理那些刺客的屍首。
葉天站在帳外看著正用傷藥療傷的韓夕顏,躬身站定:“娘娘,諸軍將士已經通曉軍令,明晨即可攻城。”
韓夕顏一驚,手中的傷藥脫手,打翻了半小瓶。
葉天看著韓夕顏臉上的難色,深知男女有別。可轉念又想這是在行軍打仗,小節的顧慮要比性命來得更值得珍視。打破傳統地卸下佩劍,在臉盆中淨了淨手,走向內帳。
落下半麵肩紗韓夕顏臉上微微泛起紅暈,葉天手執傷藥的小瓶子一邊塗抹,一邊不時側頭向內帳外望去,生怕此刻會有人闖進看見這樣的場景。
“在怕什麼?”
葉天停下塗藥,下榻跪在地上:“微臣身為娘娘的近衛將軍理應有責保護好娘娘的周全,可是如今害娘娘遭受痛楚,是微臣的失職。”
“昧著良心說出一大堆自欺欺人的話,你當本宮真的聽不出嗎?”
葉天把頭低的更低,不作狡辯。
“無論何種情形,內臣染指後宮妃嬪者,必將處以極刑以儆效尤。我知道你擔心被別人看到我們這般相處一室,倘若皇上知曉必將連本宮一並處置。你不想看到那般慘狀發生在你我身邊,更不願本宮遭受更大的傷害。心裏明明有我,為何處處拒絕而不敢麵對真心?”韓夕顏穿上紗衣,起身攙扶葉天。
“娘娘是皇上的女人,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逾越君臣之禮。”
“我與皇上本無感情,隻是父親為北齊降將,奈何當時若不決斷,朝廷必將父親的任用與去留都眾說紛紜,而我也將命隕蕭牆。”
葉天慢慢抬起頭,韓夕顏也不遮掩心裏的那團火,擲出紗袖落在他肩上,拉近距離投身在幹柴烈火之中,點燃早已情竇初開的心扉……
韓夕顏的內功甚是厲害,清早醒來的葉天在刺客殺到時所受的傷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側身瞧見臥在身旁的她,霎時驚愣。抬頭看了看帳外的天色正準備抽身,她那若隱若現的嬌軀盡收眼底。一時心生愧疚之感,將錦被拉上她的肩頭,悄悄地下床更衣。
“你醒了?”韓夕顏睜開眼溫柔一語,葉天愣在榻前。慢慢起身,未有遮飾的下地走向他,雙手細膩的繞過他胸前:“昨夜睡得可香?如今我已經是您的人了,”他一怔,她又微笑著貼上,“將軍該不會一夜之後就厭棄了奴家,不要奴家了吧?”他掙脫。
“娘娘自重。”葉天跪道。
“難道將軍嫌棄本宮?”
“臣下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昨晚之事並非臣下本意,若是我知娘娘會將內力轉嫁,臣下定不允您這樣救我性命。”葉天自慚形愧的把頭低得更低。
韓夕顏側身將長發披肩撒下,眼眸裏黯然閃過一絲委屈。心糾結了,淚也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