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催命諭旨
“美女妖且閑,采桑岐路間。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出身帝王之家,北齊文襄帝高澄第五子,後主高緯堂兄弟的高延宗空有武藝韜略,奈何、奈何大勢將去依舊懷才不遇,眼前國將不國,心頭夙願難以達成,看著馮小憐的舞姿,無意詠賦曹植的篇章。
馮小憐停住舞步,含淚地看著殿上的高緯似醒非醒的樣子,在樂師最終的尾音落定,完成最後的舞步。
“大人。”
“皇上的命運如今是朝不保夕,城下的周軍隨時都有可能發起進攻。我知你遣散那些沒日沒夜伴著皇兄身邊的貌美女子,而獨身獻舞為皇上辭別。我知道北齊將在明晨伊始將會遭逢巨變,你是皇上的小憐,更是後宮僅次於正宮皇後的淑妃。國亡,君死臣亡,而你就會被送去北周的後宮遭受著武帝的駕幸或是生不如死的淩辱。”高延宗取下腰際上的玉佩交到馮小憐的手中,歎息道:“自從行塞圍場上看到你,我對你就有了不臣之心。答應我,好好活著。”
馮小憐眼眶中濕潤了,第一次被感動居然是在這亡國前夕的深夜。
“延宗,不管明天之後的北齊是怎樣,我們都要好好的。”馮小憐寬慰了幾句滿麵哀容的高延宗。轉身離開大殿,卻不見他眼中的怒光,凶惡的足以殺死她。可她背對著,毫無壓力的邁出大殿的門檻,拂袖迎風的徐徐前行。
高延宗回眸看著殿上那個早已變得像行屍走肉一樣的高緯,心裏的那團火就不打一處來。
“大人,皇帝已行將就木,北齊的命運掌握在您的手裏,如果你願意,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嗬嗬嗬。”雷諾化身文臣模樣從殿外走來。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下臣在朝中不過就是一個書吏,常年在後宮記載皇上與妃嬪行房的,大人自是沒見過下臣。”雷諾低著頭稟道。
“既然是後宮主簿,那就好好記錄皇上的行房次數,免得落下哪次重要的。萬一後宮多了個懷孕的主子,貽誤了錄入皇嗣,小心皇上斬了你的頭。”高延宗怒衝衝離開大殿。
雷諾搖身一變穿起了龍袍,登上高台一腳踢高緯坐到地上。坐在龍椅上俯視殿內,雙掌相擊,殿內聚集了地府魔將文臣。
“參見魔君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魔界文武山呼道。
手持盤龍印俯視殿內躬身參拜的魔界文武,雷諾仿佛回到了三世輪回前在覺羅城當太子的那些日子。那時的覺羅城一派和諧的繁榮景象,百姓安居樂業,商賈貿易亦是頻繁,國家邦交穩定,國無戰事,城無守軍。
邪帝為了征服世界不惜率領魔軍以盤龍印敕令魔將率領無間地獄的鬼卒,一夜間覆滅了覺羅城……
戰火好像就在眼前重新燃起,麵對殿內參拜的魔將文臣,雷諾絲毫沒有一點感覺到開心,反而覺得有些諷刺。
“眾卿家平身。”雷諾擎手,腹語傳音。
“謝魔君陛下。”眾卿家分站殿中兩側,渾渾噩噩的高緯睜開朦朧的睡眼以為自己的北齊江山被人奪了,起身去牆上拔出寶劍就要像雷諾刺去,一個化蝶的冥界武士現身一腳踢他滾下高堂。
兩名鬼卒手持勾魂鐮刀架在高緯的脖頸上,隨時準備著將其斬殺。雷諾起身走下高堂,站定腳步,看著落魄不羈的北齊幼主:“知道我為什麼會留住你的狗命嗎?”
高緯瞪著雷諾。
“你的前世種下因果,害我淪為魔君。今世的你,我會雙倍將痛苦奉還給你。”雷諾眼前閃過一瞬幽藍的光,私下用刑,違規地收取高緯的一個腎髒,害他痛哭慘叫,在大殿上打著滾。
“魔君陛下,如今這邪帝的前世已經死去了一千年,他的轉世不過是一個軀殼。何不?”文臣站出躬身進言。
“天數已定,北齊敗,北周勝。化蝶,把他的這顆腎髒給我好好封存在冰室裏,改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他是如何做到夜夜笙歌的。哈哈哈……”雷諾話音剛落,一殿的魔將文臣頃刻不見,那個名為化蝶的冥界武士紛飛了彩翼,叼著高緯的那顆腎髒飛回無間冥界。
殿外有人經過,雷諾揮手將高緯迷惑,轉身換了身太監的衣服,慢慢扶著他坐上龍椅,招來那些幻化地貌美女子繼續歡歌熱舞……
晉陽城以西的要塞上屯集了數萬精騎軍與步軍,夜間操練的沙塵猶如大漠的狂風般來襲,斥侯帶著周武帝的旨意前來請韓夕顏入王營商討破城之策。行軍之所,戒備森嚴,帥帳外黑衣內衛各個手持利刃,麵目猙獰的守著,一副靠近著斬的樣子。
前來報信的斥侯跪在帳外,雙手將聖旨舉過頭頂:“卑職禦前中軍斥侯,前來送達皇上的旨意。”片刻後,韓夕顏單手撩開帳簾,走到那名斥侯麵前,接過聖旨伸手扶起。
“中軍免禮。”
“謝娘娘。”
展開諭旨,韓夕顏冷冷地笑道:“這是皇上的旨意嗎?”
“這是齊王宇文憲代陛下擬定的攻城方案,娘娘隻需在明晨的戰鬥中執行即可。”斥侯解釋著諭旨上的詔命。
葉天站在韓夕顏身後看了眼詔命上的諭旨,恨不得上手撕毀這無道的旨意。斥侯拱手拜別,諸將紛紛湊上前爭相去看朝廷的旨意。
“這不像是齊王的做事風格,怎麼這道旨意裏處處透著殺機?”一員滿臉絡腮胡須的大將猜測著。
麵對武帝的顧慮,韓夕顏接下來要走的路會格外的坎坷,她屏退左右,甚至是一直守護在身邊的葉天。好想像一個小女人一樣躲在內帳中大哭一場,可是她的眼淚隻是含在眼圈中不輕易掉下一滴。永遠隻能站在黑暗角落裏看她的雷諾,好想此刻給她些許溫暖,使她不再感到夜的孤寒與冰冷。
葉天冒著被罵的可能一個人拿著糕點與熱茶進到內帳,韓夕顏臥在榻上轉過身不理睬。雷諾想要幫忙他,可是她已經做出了回應。
“我知道你晚上喜歡吃點零食在睡覺,也知道今晚你一定會失眠。喝一杯安神茶,吃塊酥糕,會讓你的心情好些的。”葉天體貼地斟滿一盞安神茶一手拿著,一手拿了塊酥糕坐到榻上。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韓夕顏慢慢轉過身,坐在榻上接過葉天手裏的茶點,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一邊摸著眼淚,一邊吃著酥糕,飲著茶水。
“夕顏,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樣叫你。皇上既已對你有了防備之心,不如我們就此戰之後消匿在戰爭中,詐死不再回宮,一起去大漠、一起去高山,隻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陪你去,即便是虛無的天涯海角也誓死相隨。”
丟掉手裏的茶杯,韓夕顏雙手環住葉天的脖頸。雷諾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便不再看下去一個人靜悄悄的離開……
卯正時分,韓夕顏的車駕早已緩緩向帥帳外駐停。營門外,數萬大軍整裝待發。
卯正一刻,晉陽城樓上的鼓兵擂響戰鼓,“高”字旗高懸旗杆之上,高阿那肱率領各部將領站上城樓,遠眺城下的北周大軍。
葉天馳騁疆場代韓夕顏檢閱諸軍,到達中軍營中,站到鼓台上看到高阿那肱似乎比先前中攝魂魔音時還精神奕奕,跟沒事人一樣,指揮若定的將不知從哪兒借調來的軍隊擺上前沿,人數之眾,很難硬拚。
城樓上。
“高將軍,這一夜之間的哪裏調集來的這麼多軍隊。看他們手持兵器五花八門的似是胡人,可這裝束又有早已消亡於大漠中的覺羅國王陵守衛的遺風。”副將猜道。
“不必猜了,隨我出城叫陣。”高阿那肱命道。
“是將軍。”副將領命,率領隨眾一並出城迎戰北周軍。
城下周軍營地,韓夕顏坐在車駕中抱抱琵琶的輕撫弦音小調,自娛車內,不顧車外的風塵狂沙的拍打,閑情自樂。
齊王宇文憲親率本部輕騎前往中軍督戰,葉天代為接待。
“王爺,前麵的敵軍似乎不是北齊晉陽城中的守軍,我擔心這些人會是臨時征召上來的百姓農工拉雜組建,若是如此,傷及了那麼多百姓是武皇不願看到的結果。”葉天猶豫不決的固執己見,陣前諫言。
韓夕顏避而不見的坐在車上聽著葉天與齊王宇文憲的對話,拉開車窗的一個縫隙,瞄了眼立於車旁的旗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