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春夜生涼(2 / 3)

周元笙不怒反笑,輕輕擺了擺首道,“你當她隻為顯擺家資厚麼,那就小瞧她了。她原是不忿我依禮賞賜她東西,所以才要借機將這冠子送與我,如此方能讓人覺得她和我是一樣的人,有大家平起平坐之意。”

彩鴛嗤笑道,“憑她?嫡庶之別,有如天淵。她便是做夢去罷,這輩子也沒辦法和王妃平起平坐。”到底心裏不滿,俯身低聲道,“姑娘才剛不過給了她兩句,我瞧她的樣子未必肯服氣,且日後還不知生出什麼幺蛾子,不如痛快地立幾番規矩,或是幹脆叫王爺知道,且看看她一個側妃能翻出什麼天來,王爺又能容她到幾時。”

周元笙聽罷,半晌笑得一笑,手中隻撥弄著那金冠上的珍珠,道,“很是不必了,這點子事無須傳給王爺聽。”因轉首望向麵帶不解的彩鴛,又道,“我方才也是閑極無聊,竟肯和她費力口舌,現下想想正覺得可笑,你卻又來煽風點火的。咱們尚且有正經事,理會她做什麼?”

彩鴛果然轉口問道,“您指什麼正經事?”周元笙淡笑道,“你去前頭看看,梁總管或是宋長史,不拘這會子他二人誰得空,且傳了來見我,我有話問他們。”

彩鴛忙點頭應下,匆匆去了。不多時已帶了人進來,卻是那等閑並不常見的長史宋蘊山。

宋蘊山著青色常服,依舊是一身恭謹態度。時隔三年,周元笙平日雖與他偶有碰麵,到底不曾細細打量過,如今其人站在自己麵前,她才看清,與三年前初來北平府時相比,這位長史仿佛出落得更加清秀飄逸,少了幾許清寒寥落——想是李錫琮這幾年也該待他不薄。

見他問安過後,隻是一味垂首靜待,不知為何周元笙便覺得他好似有些畏懼自己,又好似有些拘謹的可笑,便直入主題道,“王爺今早匆匆去了大營,可是為營中出了什麼事?宋長史若是知曉,煩請告知。”

她語氣甚是客氣,卻又透著有條不紊的疏離,宋蘊山忙回道,“據臣所知,營中不曾出事,王妃大可放心。隻是年來山東一帶大旱,田地稼穡不保,以至流民成災,近日更有不少流民湧入北平府。是以王爺方才急急去了營中。”

周元笙嗯了一聲,有些詫異道,“如此天災,朝廷可有出台應對之法,如何不好好安置災民,發放賑濟錢糧?”

宋蘊山道,“聽聞皇上已著戶部撥了賑災款項,隻是戶部侍郎月前才從京師出發,此刻尚未到達,災民卻是等不得遠水,已紛紛逃離家鄉。”

周元笙知道曆朝曆代皆免不了這些天災,心中歎了幾歎,複問道,“那也並不與王爺相幹,安置災民也該是由北平布政司的事。”

宋蘊山微微頷首道,“是,王妃所言甚是。隻是王妃有所不知,凡遇大災過後,往往便是流寇四起之時。近來一夥盜寇在冀州一代橫行,時常假扮流民混進城中滋擾劫掠百姓,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冀州府一時竟拿他們不著,如今這夥人更有驚擾北平府之勢。北平布政使徐大人因此知會王爺,倒不是想請王爺派兵清剿,而是請王爺一道為北平府加強布放,並上書請朝廷加派錢糧安撫災民。”

聽到此處,周元笙亦心下明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自然也不小,隻是不足以讓李錫琮大清早便急急出府,那麼也就隻有一個理由——他是為躲避如適才那般妻妾相逢,針尖對麥芒的場景。想到此處,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他李錫琮也有怕麻煩的時候。

猜測著李錫琮心中所想,周元笙一顆心也安然下來,便閑話兩句打發了宋蘊山。她心下略做躊躇已是計上心來,不免緩緩揚起唇角,卻不曾注意到宋蘊山臨去時那一記飛快的注目,和他眼中匆匆閃過的一線羞餒之色。

晚間李錫琮歸來,便被任雲雁的人三番四次相情,終是劫到了東院之中。周元笙聽了內臣稟報,知道今夜是見不著這個人了,索性卸妝梳洗,自在床上安置。

彩鴛見她緊緊抱著手中袖爐,忙問道,“您可是覺著冷?我再把外頭薰籠搬進來好了。”因埋怨道,“今兒早起還知道讓人去給姨娘多送些炭火,怎麼倒把自個兒的用度給停了,也不知是什麼意思,莫非您隻有做下了病,才好和那院的人爭上一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