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裴閔非有些被繞進去了。
“當忽必烈成就了大元朝，蒙古人的勝利就變得狹隘而平庸了。”叢珊走到裴閔非跟前，“我的輸贏早就不在你的天地裏了，因為你不再是我唯一的老板，全世界的眼睛都曾經評價過我，我的輸贏，隻有兩種。要麼，是記者筆頭下寫出來的輸贏，要麼，是我自己心裏的輸贏，就像打一場官司，我是被告，我的導演是律師，觀眾是陪審，媒體是法官，法官可以在法律上判決我，我，可以在良心上判決我自己，而你，隻是來聽審的，要麼，你相信我的話，要麼，你接受法官的判決，要麼，你就別來。”
裴閔非被她的言論驚到了，這是一個歇斯底裏的批判，卻被裝點得如此唯美詩意，像純潔的冰錐，冷，疼，卻沒有棱角，卻融化在血裏，被感情還柔軟，比詛咒還可怕。“你真是個演員，”裴閔非說，“把自己的尖銳傲慢都給隱藏起來了，換上一副楚楚可憐又神聖高潔的麵孔，把我變成一個自私狹隘的小人，這樣你就可以為白天受到的羞辱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那就是我錯了，我的自以為是讓你陷入了困境，所以現在我隻有兩個選擇，第一，恢複蔣意瑤的助理身份讓你回去雜誌社，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那麼隻有第二了，我要為你所有的尷尬和羞辱買單，順著你，護著你，為了你去得罪其他人，作為我的贖罪，作為我咎由自取的懲罰，是這樣嗎？”
“這就是特權的本質麵目不是嗎？”叢珊竟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老跟你吵架，還想著要逃跑嗎？你用特權當誘餌勾住了我，卻不肯用特權把我喂飽，那我當然要逃。我要麼在海裏遊，跟鯊魚搏鬥，要麼在魚缸裏遊，天天有人養我。把我放在魚缸裏沒氧氣沒水草，又弄條食人魚陪著我，我不逃，難道等死嗎？如果你不想讓我再逃走，那麼你最好想清楚，你是要給我特權，還是不給我？”
“我不會給你任何特權！”裴閔非立刻將叢珊駁回，“當初請你來，是為了叢林，這個特權，是給他的。”
“那這個特權早該過期了，”叢珊不接受，“叢林走了，我也自動離開了，是你把我又請回來了，這次，我又是沾了誰的光？”
“難道你非得靠沾別人的光才能坐上這個位置嗎？”裴閔非坦然地，“這就是你對自己的看法？難怪蔣意瑤會不服氣，你確實差她一截。”
“我沒有！”叢珊立刻否認，“我不輸給任何人，尤其是蔣意瑤！”
“那就證明給我看！”裴閔非接她的話，“我請你回來是做事的，是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做好，比蔣意瑤做得更好才請你回來的。你不想天天被人羞辱，不想看別人的眼色，就要去證明自己。當初我是這麼跟你說的，現在我還是這麼跟你說！所以，不要再想什麼特權，我不會給你，你實在想要，就自己去拿，反正，我是不會給你的。”裴閔非轉身到門邊，拉開門，“明天，你會去上班的吧。”裴閔非說完就走了，他本就沒期望她回答，他隻是，提醒她。
他的提醒是奏效的。第二天一大早，蔣意瑤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發現了叢珊。
“方助理，這麼早啊？”蔣意瑤看看辦公室，沒有其他人。
“別看了，這裏沒別人。除了董事長助理，沒人會來得這麼早，看來，你還是保持著原來的習慣，對於一個行政秘書來說，這個習慣，真是奢侈了。”
蔣意瑤知道這話是衝著昨天的事來的，可她不怕，她也有靠山，“我是習慣了，不光我，很多人都習慣了，所以我想董事長助理換人這件事，你跟我，都要慢慢地適應，這期間，難保不出什麼差錯，比如，被人叫亂了稱呼——”
“知道是個差錯就好，”叢珊接得漂亮，“既然知道是個差錯，就趕緊改了吧。”
“你很在意這件事？”蔣意瑤故意問。
“你希望我在意，”叢珊笑著，“我越在意，我心裏就越不舒服，我越不舒服，你就越舒服，是這樣嗎？”叢珊的眼睛像能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