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最後的靜謐時光。

“公主……”

就在這個時候,小丫鬟卻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生怕因為自己沒能攔住王爺,而將她家公主和喻大將軍,置於危險的境地。

詭異的靜默,在這一刹那,似突然戳破的一隻氣球,叫人沒來由的心驚肉跳。

夏侯繆縈望見那與她隔著三四步距離的男人,因為這不速之客的出現,深邃瞳色裏,似極快的劃過一絲不耐。

“穗兒……”

眼瞧著那尚無知無覺,迫不及待就要向她奔來的小丫鬟,夏侯繆縈著實嚇了一跳,唯恐麵前的男人一個遷怒,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趕忙阻止道:

“我沒事……你不用在這裏伺候了,趕快回自己的房間吧……”

小丫鬟顯然還想說什麼,被夏侯繆縈一個眼風掃過去:“走啊……”

眼見著她家公主如此堅持,縱使她再擔心她家公主的處境,也不能留在這兒了,又躊躇了刹那,這穗兒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偌大的溶月居,便隻剩下夏侯繆縈與麵前的男人。整個房間都瞬時被籠罩進一股無以言說的滋味。

“赫連煊……”

清了清幹澀的喉嚨,夏侯繆縈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嗓音,早已在不知何時,被恐懼浸過,正變得又沙又啞。

“那個男人呢?”

赫連煊卻顯然不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冷冷清清的一把嗓音,劃破滿室暗湧,撞出泠泠的脆響:“他逃去哪裏了?”

聽他一語道破,夏侯繆縈原本就緊緊懸在半空之中的一顆心,更是狂跳如荒野。

“什麼男人?”

牙關緊咬,夏侯繆縈梗著一顆腦袋,顯然打算繼續裝傻充愣下去:

“赫連煊,你大半夜的覺也不睡,雞飛狗跳的闖進我的房間,就是為了找一個莫須有的男人嗎?嗬,真是可笑……”

一連串的質問,從女子微微張翕的唇畔裏吐出來,依稀可見,那兩片嬌豔欲滴的櫻唇,尚帶著些微的輕顫,一雙澄澈透亮的眸子,卻是動也不動的凝在他身上,明明怕的要命,卻依舊固執的不肯妥協。

好,這樣的不知死活,真的很好。

凜冽眸色,陡然一鬱,赫連煊雙腿,修長如芝蘭玉樹,驀地踏前,高大身形,瞬時將近在咫尺的女子,完全籠罩進他的蓬勃陰影裏,鐵鉗般的大掌,挑著那微微揚起的下頜,斜斜一勾,瞬時迫著她整張小臉,都以一記仰望的角度,迎向他灼灼的視線。

“夏侯繆縈,你少在本王麵前裝傻……很可笑是嗎?要不要本王現在就下令,去追那個男人?這一會兒功夫,你猜他能跑得了多遠?嗯?”

從男人薄唇間吐出的最後一個“嗯?”字,尾音上挑,淬滿一觸即發的殘戾與凶狠,夏侯繆縈心底,不由重重一跳,重重一沉。他說得對,這短短的時間,喻錦程絕對跑不了多遠,況且看他的樣子,根本是大病初愈,若是眼前的男人真的下令追擊他,後果不堪設想……“不要……”

急急的脫口而出,夏侯繆縈望向這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晶亮瞳色,不由自主的泄露出絲絲緊張與擔憂。

隻是,這樣為著另一個男人的迫切,戳進赫連煊的眼睛裏,卻隻覺如一根尖銳的刺一般,紮出細微的疼痛,原本就暗湧洶湧的一汪濯黑瞳色,像是被攪翻了的風暴,掀起一簇簇驚濤駭浪,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將麵前的女子卷進他的深淵裏,牢牢鎖住,再也難逃。

“終於肯承認了嗎?”

掐在女子下顎上的大掌,不由使上了幾分力道,赫連煊看到她微微吃痛的模樣,卻是愈加用力,將她捏的更重:

“夏侯繆縈,本王隻不過兩天沒有滿足你,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招惹起野男人來了嗎?還真是饑渴啊……”

字字侮辱,利刃般從男人涼薄的唇瓣間吐出,灼燙吐息,噴灑在夏侯繆縈的臉頰之上,卻隻讓她覺得又冷又濕,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

“赫連煊,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像你一樣,迫不及待的將綠帽子往自己頭上扣……”

抬眸,夏侯繆縈惡狠狠的瞪向麵前的男人,他的惡毒,她早已見識過,如果他以為這三言兩語的羞辱,就能傷害到她,那真是小瞧了她的臉皮。

“這麼不遺餘力的將妾身釘在****蕩婦的罪名上……”

冷笑一聲,夏侯繆縈頗有視死如歸的一番架勢,索性豁出去道:

“赫連煊,你身為我的夫君,覺得很驕傲是不是?真沒想到堂堂煊王爺,竟有這樣的癖好,還真是奇葩啊……”

看,不就是自黑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她夏侯繆縈要接受世人的唾罵,那也要拉著麵前這個無良的男人墊背……她這棵出牆紅杏,大不了被沉塘浸豬籠,一死了之;倒是他這個衣冠楚楚的煊王爺,若是頭頂上多了個綠了吧唧的帽子,招搖過市,也算得值回票價了……腦補著那副畫麵,堵在胸腔裏的一口濁氣,總算是吐了盡,夏侯繆縈瞬時覺得舒服了很多。正所謂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事到如今,她反而倒不怕麵前的這個男人,會不會因為她的“口不擇言”而一氣之下,將她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