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年笑我的那些人現在十個裏有九個都已經被那次的山洪爆發奪去了生命。
牧童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問我:“你是葉青嗎?”
我很驚詫,我想我離開村子的時候他或許還沒有出生,他怎麼會認識我呢?
但是我還是笑著:“是啊,我就是葉青,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這孩哇哦地喊了一聲,然後道:“因為村子裏前幾來了幾個奇怪的人,要找你呢,他們還,你今會從外麵回來。”
“哦?”我心裏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正準備再問一些什麼,這牧童卻是騎著老黃牛走遠了,隻得作罷。
葉家村距離縣城很遠,處於兩座山峰之間的一條峽穀縫裏,至今不通公路,我現在走的這一條就是進出村子唯一的通道,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一點兒變化。
村子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在我的時候,這裏幾個月也不見得有人進出,或許現在也沒什麼改觀,因此村子裏進去幾個外地人,就連這牧童都知道了,以至於讓他在路上一遇見我,就喊出了我的名字,不是因為認識我,僅僅是因為我從這裏走過。
可是我還是很驚訝,我回老家的消息隻有師父知道啊,找我的肯定不是他,否則他還不如跟著我一起回來呢。
但是不是師父那又會是誰呢?師父總不會把我的行蹤透露給其他人吧。不過在我回家的時候他倒是提醒我要心一些,還給了我一個東西,是能夠防身。師父那東西叫摸金符,用穿山甲的爪子製作成的,非常精美的一個玩意兒,師父讓我戴在脖子上,任何時候都不能取下來。
想著這些東西,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村子裏了,人逐漸多起來,不知道是我心裏麵的錯覺還是本身就是如此,我總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我的身上,跟多年前一樣,我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加快了腳步,往家裏麵去。
兩層的木質樓房,棱角分明地杵在那裏,周圍有竹篾圍了一個院子,裏麵分出幾個網格來,種著些時令蔬菜。
一堆幹柴雜亂地堆在左邊的屋簷下,右邊的窗戶上掛著一些已經脫水的玉米。
二樓的欄杆已經有多處破損,經過多年的日曬雨淋,露在外麵的木頭呈現出一種深邃的黑色。
我爸坐在門口曬太陽,秋冬時節,難得有今這樣的好日子。我老遠就叫了一聲爸,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發現是我,也沒什麼太多的表情,依舊抽著旱煙袋,朝我招了招手。
我離開家的時候,他還是一頭黑發,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身體壯實得像一頭牛。但是,我今看到的他,頭發有些淩亂,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打理了,臉上的皺紋,像黃土高原上的丘壑,一條一條,一道一道。
我鼻子莫名一酸,像吃了生洋蔥一樣,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這種感覺真的很難以形容,唯一感覺到的一點就是,這些年我不在家,簡直就是一件罪不可贖的事情。突然覺得,什麼好男兒誌在四方全他媽的是狗屁,父母在,不遠遊,這才是真的。
我想,或許我應該讓爸媽過上更好的生活。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他們跟著我去大城市生活。
正是基於這個信念,我才會跟著師父一起去盜墓,正是有這樣一種需求,我才會無視其他的一些東西。一切規矩其實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消遣而已,溫飽都成問題了,誰還會去想規矩呢?
我需要錢,因為現在房價很高,物價很高。
這麼多年沒見了,我隻是走過去,平平淡淡叫了一聲爸。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一點兒也不感覺激動,甚至於我都不知道我應該什麼。
我跟我爸話很少,基本上就一句話,爸,我媽呢?
開始我覺得是因為我們倆有隔閡什麼的,到了大城市之後我發現大家跟我基本一樣。
放下手中買的一大堆年貨,我蹲在我爸身邊,聽著他抽旱煙的時候發出的吧嗒吧嗒的聲音,我開始起我這些年的經曆,當然,盜墓這事兒我可沒。
我爸一直沒有打斷我的話,隻是聽著,眯著眼睛看著前麵,聚精會神,也不知道那裏有什麼好看的。
等我完了,他才開口,吐出一口煙圈來,問道:“陰眼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