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衛廷這麼說,沉默了幾秒,那幾秒鍾裏我想了挺多事情,可是到了最後,還是屈服於蕭裏那雙冷漠凜冽,把什麼都不放眼裏的眼睛。

我覺得,我也隻不過是他眼裏的一個風景。

衛廷鬆開我的手,在我身邊躺下,又對我說,“你就沒考慮過別人嗎?”

我搖搖頭,“沒有,對我來說,不是蕭裏,誰都一樣。”

“有些過分殘忍了。”衛廷笑了笑,“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我沒說話,算是一種默認。

或許從某方麵來說,我就喜歡這樣逼自己,把自己逼到退無可退的角落,把一切的可能性通通斬斷,心甘情願受困於蕭裏的掌心,然後一遍遍重複痛苦。

那句歌詞怎麼說來著,能為你忍受,然後當享受。

我把我為了蕭裏忍受的一切痛苦,當做了一種痛愛的享受,他讓我上癮,讓我被他馴服,除此以外別人給我的任何東西……都不過是一種不痛不癢的付出。

這樣很病態對不對?我也知道。

高中時代做的孽開始,到現在,也差不多該饒了我吧。

我閉上眼睛,對衛廷說,“你為什麼會想來接我?”

衛廷眯眼,“因為薄謄打電話給我。”

“還有嗎?別的理由。”我仍是沒有睜開眼睛,卻固執地追尋一個答案。

別睜開,別去看……我對衛廷說,“比如說……為了我而來。”

我明顯察覺到衛廷的身體僵了僵,隨後他的聲音貼近我,跟針似的紮在我身上,“薄顏,你在暗示我什麼嗎?”

別去看……我覺得我喉嚨口都在顫抖,閉上眼,一切都是蕭裏,一切又都不是蕭裏。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想和我有進一步的關係嗎?”

我將那句話從嘴巴裏說出來,全過程都沒敢睜開眼睛看衛廷的臉,大概怕……怕和自己腦海裏那張臉截然不同吧。

蕭裏,我可以把別人當做你嗎?

一段冗長的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這期間我也沒有說別的,隻是緊張,死死握著拳頭,從衛廷的視角看過去,甚至看見了我睫毛的顫抖。

隨後,男人伸手,身體覆上我的,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薄顏,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沒說話,手心已經滲出了冷汗。

不要看……不要看……看不見就不會想,不會想就不會怕,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擺脫蕭裏的……

衛廷手伸上來,溫柔的拂過我的脖子,我知道他的性格比起蕭裏來要沉穩太多,可是就是這種截然不同的動作,會讓我覺得恐慌。

我習慣了蕭裏的凶狠,甚至隻能屈服於他的凶狠。

這對我而言多麼可悲可笑。

衛廷歎了口氣,“睜開眼睛。”

我聲音都帶著哭腔,“不行……”

“睜開。”

“不……”

他吻我,那陌生的氣息侵占了我的所有觸覺,漫長的一吻,幾乎要將我胸腔裏所有的呼吸都奪光,我才因為有些喘不過氣而猛地睜開眼睛,用力深呼吸了一下。

“薄謄告訴過我。”

衛廷手指穿入我的發絲,他輕柔地捋著我的頭發,就像是在給一隻炸毛的小獸順毛一般,“你有……心理疾病。”

他說話的方式已經很隱晦了,盡量在照顧我的尊嚴,可我卻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隨後捂住臉痛哭。

我說,“對不起……”

我說,“是我有病,對不起……”

到了後來,情緒到了一個巔峰,我語無倫次地哭喊著,“對不起,衛廷……對不起蕭裏……”

衛廷眉毛死死皺著,把我抱進懷裏,“你沒有對不起誰。”

我手指僵硬如同死後僵直的屍體,死死攥在一起,連我自己都伸不開,後來是衛廷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扳開,將一杯溫水塞進我手裏。

我顫抖著,甚至晃出來幾滴。

衛廷看著心疼。“你別強迫你自己。”

“我不強迫自己,我就沒有活路。”我很想把手裏的水杯摔了,歇斯底裏。可是我的歇斯底裏誰能理解呢?

我心裏想了一萬句,掏心掏肺寫出來一千句,跪在地上嚎著哭喊一百句,能有人看得懂十句,都算我這輩子沒有白活。

我用盡了力氣把水杯放回去,隨後躺回床上,拿手遮住臉,無聲抽泣。

小腿像是抽筋了一般,一邊疼,一邊哆嗦,我厭惡自己這樣的反應,可是……我拿自己無能為力。

衛廷對我說,“深呼吸,深呼吸。”

我慢慢起伏胸膛,衛廷又對我說,“不要去想,你這輩子活得都太累了,永遠都在強迫自己。”

我覺得眼前的視線又模糊了,從來沒人這樣形容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