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雲墨染,鳳臨天下誰爭鋒(1 / 3)

這話一出口,雲墨染不由一怔:“你到底是誰還需要說嗎?你不就是映飛……”

“自然不是,或者,不僅僅是。”映飛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著,“姑娘,你莫以為我看不出來,當初我告訴你我叫映飛時,你一臉不信,分明一下就猜出這並非真名了,是不是?”

雲墨染不由失笑,點頭說道:“不錯,我的確猜得出,但我也看得出你有難言之苦,不願透露真姓名實屬正常。便是今日,你也有不告訴任何人的權利和自由。”

映飛搖頭:“不,姑娘,我並非這個意思。其實我不願透露真姓名不是因為我自己,而是不願令祖先蒙羞,想我原來的樣子……不過如今你讓我恢複正常,我已不怕公開自己的身份了。姑娘,其實我不叫映飛,而叫飛映!”

“飛映?”雲墨染一時之間並不曾聯想到什麼,隻是本能地重複了一遍,“據我所知,世上似乎沒有人姓‘飛’吧?莫非你來自異族?”

映飛再度搖頭,跟著淡然一笑,笑容中突然多了一種貴族式的優雅氣質:“不,我不姓飛,我姓東陵。”

“東陵?如此說來,你叫……東陵……飛映……東陵飛映!?”雲墨染驟然反應過來,忍不住失聲驚呼,整個人都險些蹦了起來,“難道你是曼陀國東陵皇室的人?!”

映飛,不,東陵飛映微微一笑,點頭說道:“不錯,我是。其實,我是曼陀國三皇子東陵飛曄的哥哥,而且我才是真正的三皇子!若是將我也算進去,東陵飛曄其實應該排行第四!”

雲墨染簡直已不知該作何反應,因為震驚,她原本紅潤的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白:“四……四皇子?怪不得……怪不得一身貴氣,一看便知非富即貴,原來竟有如此顯赫的出身!隻是你既身為皇子,為何流浪至此,有家不能回?莫非是因為你的身體……”

“不錯,這一點很容易猜,是不是?”東陵飛映歎息著點頭,滿臉的不勝唏噓,足見這些年來他經曆了怎樣的坎坷,“當年我剛一出生,那奇形怪狀的樣子便嚇壞了母妃和穩婆。穩婆也知事關重大,便瞞過所有人將此事秘密稟告了父皇。父皇匆匆趕來看過之後,龍顏震怒,為保全皇室顏麵,他當場下令將我溺斃……”

“什麼?!”雲墨染吃了一驚,繼而不滿地皺起了眉頭,“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他的親生兒子,就算身上有些異常,又何至於下這樣的狠手?真是太過分了……”

“原也怪不得他。”東陵飛映苦笑,倒不似雲墨染這般義憤填膺,“畢竟事關皇室聲譽,他不得不狠心這樣做。何況當時又沒有如你這般厲害的神醫,隻好……”

雲墨染沉默片刻,點頭說道:“倒也真是難為他了。不過他既要將你秘密處置掉以保全皇室聲譽,你又豈能活到今日?莫非是你的母妃為你求情?”

“姑娘好聰明。”東陵飛映略略有些驚異,接著便苦笑著點了點頭,“我出生之時身體雖有異常,卻畢竟是母妃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所謂母子連心,她自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父皇將我殺死。於是她不顧產後衰弱的身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皇,甚至不惜說她寧願一死,換我一命。父皇無奈,隻得答應,但前提條件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對外便宣稱我一出生便已夭折,算是將我從東陵皇室徹底剔除了!”

本該是錦衣玉食、前呼後擁、享盡富貴榮華的皇子,卻隻能隱姓埋名,整日過著見不得天光的日子,這份痛苦誰能體會?然若非他的母妃以死相爭,便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東陵飛映,這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慢慢點了點頭,雲墨染安慰一般說道:“無論如何,總是多虧了你的母妃,她著實了不起!”

“是。”東陵飛映點頭,目中流露出一絲明顯的思念,“為了保全我的性命,母妃隻得派她的心腹將我偷偷送出宮,養在了民間。後來我慢慢長大,也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異於常人,性情自然也就……變成你初見我時的樣子了。”

直到此時,雲墨染才明白東陵飛映的身份來曆,也不禁為他曆經的一切慨歎不已:“那麼你周遊各國,是為了尋訪名醫,還是僅僅為了散心?”

聽聞此言,東陵飛映的眸中似乎極快地掠過了一抹異樣的神色,片刻之後卻又恢複了正常,搖頭說道:“隻是為了散心而已,因為我根本從未想過我還可以變得與正常人一樣。而且隨著我年齡漸長,母妃也發現我的容貌與她越來越像,生怕因此而露出破綻,又惹得父皇對我起了殺心,於是我便幹脆離開曼陀國,四處遊蕩……”

原來如此。雲墨染了然地點頭,越想越覺得東陵飛映的母妃十分可憐,不由歎了口氣說道:“那這些年來,你母妃想必很痛苦吧?親生兒子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如今更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浪跡天涯……”

“那是自然。”東陵飛映的臉上也浮現出濃烈的痛苦之色,“母妃一方麵因為骨肉分離而寢食不安,痛苦萬分,另一方麵則因為覺得未能好好照顧我而滿心愧疚,終於在次年生下飛曄之後去了寺院中帶發修行,說是要贖自己的罪孽……”

雲墨染聞言登時大感意外,失聲說道:“如此說來,你與三……四皇子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難怪他初見你時反應便有些不同尋常……”

“是的。”東陵飛映點頭,唇邊浮現出一絲溫暖的笑意,“我雖見過這個弟弟,但他卻不知有我這個哥哥。那日相見之時,他大約也是見我的容貌與我們的母妃有些相似,故而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所有的疑點都在慢慢解開,而且話說至此處,雲墨染也不禁恍然撫掌:“我明白了!難怪小王爺一直說他覺得你像一個人,如今看來,自然也是因為他曾見過你母妃的緣故了!”

“姑娘說的小王爺是指洛天揚嗎?想必是的。”東陵飛映笑了笑,身上的帝王之相更加明顯了幾分,“不過當年母妃生下飛曄之後便離開了皇宮,洛天揚應該不曾見過她本人,或許隻是看到了她的畫像,才會與飛曄一樣,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我一樣。”

這倒有可能。洛天揚若對東陵飛曄的母妃很熟悉,隻怕早就認出這個皇子了。雲墨染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麼,你體內的劇毒又是怎麼回事?是什麼人給你下的毒?”

提及此事,東陵飛映先是抿了抿唇,接著語出驚人:“母妃。”

有好一會兒,雲墨染都懷疑自己聽錯了,是以半晌之後才眉頭一皺問道:“你說什麼?母妃?你的意思是說,你體內的劇毒是你母妃下的?”

東陵飛映毫不遲疑地點頭:“不錯,就是她。不過確切地說,我體內的劇毒其實是從母胎內帶出來的……”

雲墨染立刻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真正中了劇毒的人其實是你的母妃,而你不過是被她所累,從出生的時候起體內就帶有劇毒,是不是?”

“是的。”東陵飛映歎了口氣,“正是因為如此,母妃才常常責怪自己,說我的身體之所以異於常人,或許就是因為劇毒的緣故……”

雲墨染眉頭微皺,對於這句話深表懷疑。她本身就是學醫的,因此知道東陵飛映這種情況叫兩性畸形,也就是在胚胎發育期間分化異常所致的性別畸形。這樣的病例與所謂的劇毒會有必然聯係嗎?在沒有確切、科學的證據之前,她認為還是保留意見比較好。

沉吟片刻之後,雲墨染才接著開口說道:“那你母妃所中的劇毒又是何人所下呢?是誰與她有那麼深重的仇恨,定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這個問題似乎戳中了東陵飛映的痛處,令他不由自主地臉色一變,眸中更是有一抹充滿仇恨的光芒一閃而過。雲墨染見狀暗中吃了一驚,忙擺手說道:“抱歉,我本無意窺探你的隱私,隻是想了解劇毒的來源,這樣或許可以想到幫你解毒的法子……”

東陵飛映很快便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不但隱去了眸中的仇恨,唇邊也重新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搖頭說道:“對不起姑娘,我方才並非針對你,而是因為……我的母妃來自前朝。”

此言一出,雲墨染先是有了片刻的茫然,不明白這與其母妃身中劇毒有何關聯。然而僅僅是片刻之後,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腦海中,令她腦中靈光一閃,隱隱猜出了一些內情!

鳳凰神所守護的“焰之大陸”原本是一個多國並存的國家,國與國之間經常戰爭不斷,百姓苦不堪言。幾百年前,乘風國皇帝東丹無極橫空出世,驚才絕豔,雄才偉略,窮其一生之力統一了焰之大陸上絕大多數的國家,建立起一代帝國“天陽國”,終於令百姓免於戰爭之苦,過了幾百年和平的日子。

然而就在幾十年前,天陽國傳至皇帝東丹英洛手中時,派赫連、東陵、安陵、納蘭四大將軍鎮守天陽國四方。然而四大將軍卻起了不軌之心,居然於二十年前聯手逼宮,將東丹皇室所有人屠殺殆盡,並將天陽國的國土一分為四,各自建立了赤鳳、曼陀、雪雛、夢羽四個國家。

因為當初逼宮之時,赫連一族功勞最大,因此得到的國土麵積也最大,並且簽署了約定,其餘三國每年都要入赤鳳國為其皇帝賀壽,至今已有二十年。

而在這場逼宮的戰役中,赫連一族之所以功勞最大,其實是因為“雲洛旗”家族的支持。這個家族世代以“雲洛旗”為姓,在原先的天陽國是一個十分特別的存在。

天陽國東丹皇室的皇子自幼便開始修習“丹心訣”,成年之後便各自擁有深厚的內力。而雲洛旗家族的女子因為體質特殊,自幼便修行“涅槃心法”,修成的內力醇和綿柔,是丹心訣的最佳輔助。修煉了涅槃心法的女子一旦與修煉了丹心訣的男子行過周公之禮,則該女子原本擁有的內力就會盡數渡入到男子的體內,從而令男子的功力在一夕之間變成原來的數十倍。

而天陽國之所以能夠統治焰之大陸數百年,雲洛旗家族其實功不可沒。然而在天陽國皇室的眼中,雲洛旗家族的女子根本不能算是人,隻不過是用來練功的容器而已。正是因為如此不公平的對待,才令雲洛旗家族漸漸生出了不滿之心,終於與赫連一族聯手逼宮,盼望著從此之後不再辛辛苦苦地為他人做嫁衣裳。

天陽國被滅之後,赫連一族建立了赤鳳國,赫連蒼穹登基為帝,實踐了當初的諾言,不僅立雲淩薇為後,而且封雲家家主雲楚天為“護國公”,並準其子孫世襲護國公之位。

然而四國建立之後,彼此之間卻互有防範之心,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重蹈天陽國的後塵,是以四國國界相鄰之處彼此之間時有摩擦,常有傷亡流血事件發生。且四國皇帝個個野心勃勃,誰都想如東丹無極一樣一統焰之大陸,隻可惜均沒有足夠的實力,隻得暫時處於觀望狀態,並盡力想要壯大自己的國力。

因此,誰也不知哪一刻四國之間便會兵戎相見,百姓們又會陷入到戰禍連綿、生靈塗炭之中。而東陵飛映方才說其母妃來自前朝,也就是說,她應是天陽國東丹英洛一朝的人。

整理出這段記憶之後,雲墨染立刻將之與東陵飛映的母妃中毒之事聯係了起來,試探著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說,當日國破之時,她要以身殉國,故此……”

倒是不曾想到雲墨染的感覺如此敏銳,東陵飛映一怔之後不由苦笑:“我方才並未說錯,姑娘,你真的冰雪聰明,少有人及。”

過獎,那不過是因為我古裝影視劇看多了,知道這些慣常的套路而已。雲墨染笑了笑,沒有做聲,東陵飛映已經接著說道:“不錯,我的母妃其實是前朝帝王某位後妃的妹妹,至於是哪位後妃,恕我不便直言……”

雲墨染點頭:“我明白,不會介意。”

“多謝姑娘。”東陵飛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前朝帝王在位之時,為顯皇恩浩蕩,將母妃賜予父皇為妻。後來父皇與其他幾位將軍起兵……母妃深感愧對先皇,愧對國家,因此不惜服毒自盡,想要以身殉國……”

“服毒自盡?”雲墨染不由一怔,“那她……”

提及這些不可追憶的往事,東陵飛映的眉宇之間浮現出一絲明顯的蕭索之色,片刻之後一聲歎息:“母妃所服劇毒來自宮廷古方,原本是無藥可解的。幸虧父皇手中有一顆保存多年的避毒珠,而他又深愛母妃,便將避毒珠給母妃服了下去。母妃醒來之後還要尋死,幸虧父皇苦苦哀求,再加上那個時候母妃又發現自己已經身懷有孕,不得不暫時打消了死意……”

雲墨染眉頭微皺,沉吟著說道:“若是如此的話,避毒珠隻是救了你母妃的命,卻並未將她體內的劇毒徹底清除,是不是?”

“是的。”東陵飛映點頭,“因此我自出生之日起體內便帶有劇毒,且一直不可解。”

這倒有些麻煩了。原來這劇毒還是來自天陽國的宮廷古方,難怪連阡陌和莫蒼鷹都解不了。不過聽至此處,雲墨染又想起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你體內的劇毒既然是從母胎內帶出來的,那……你的弟弟四皇子呢?難道他也中了毒?”

“那倒不曾。”東陵飛映搖了搖頭,“飛曄出生之時,母妃也異常擔心,生恐他與我一樣中毒。幸虧上天垂憐,他居然一切正常。或許是因為過去一年之後,母妃體內的毒素有些減少的緣故吧。”

雲墨染了然,點頭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已拜托精於用毒的幾位朋友替你尋找解毒之法,或許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多謝姑娘。”東陵飛映更加感激,點頭為禮,“不過姑娘,我的真實身份雖已對你言明,但在人前,還請姑娘依然如從前一樣待我。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些。”

雲墨染毫不猶豫地答應:“我明白,你盡管放心就是。映飛,如今你的身體已經大好,可以出去活動活動了,這對你的恢複比較有利。”

東陵飛映答應一聲,先將雲墨染送了出去,然後才滿懷輕鬆和喜悅地下了樓。然而剛一走下樓梯,他便十分奇怪地發現往日熱鬧的大廳內居然空無一人,而冬槐等人更是默默無語地各自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望著門外發呆。他不由皺眉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一個客人都沒有?”

眾人聞聲回頭,見是東陵飛映下了樓,立刻開心地奔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候著:

“咦?公子你好了?”

“是啊!姑娘說你要休養一段時間,我以為還要很久……”

“公子,你沒事了嗎?我瞧你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些,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啊?”

自然有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看起來自然比之前了無生趣的樣子好看。東陵飛映微微一笑,對大家的關切表示感謝,接著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各位,如今正是飯點兒,往常這個時候咱們客棧早就人滿為患了,今日為何如何清靜?”

之前為了保證東陵飛映有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做手術及休養,雲墨染隻是告訴眾人他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擾。是以眾人雖不知東陵飛映究竟患了什麼嚴重的疾病,東陵飛映卻也不知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才導致了客棧如今的冷清局麵。

“公子有所不知。”嘴快的冬槐搶先開口,義憤填膺地撅起了嘴,“咱們客棧早就是這個樣子了,城中的百姓都說……”